“等我回宮自會回稟太後娘娘這裡發生的一切……”
嚴嬤嬤陰陽怪氣地說著,丟下“告辭”兩個字後,就轉過身,想往外走。
她定要在皇後與太後跟前都告上楚千塵一狀!
嚴嬤嬤恰好與取了《芙蓉扇》回來的琥珀迎麵相對,琥珀也聽到了嚴嬤嬤聲稱要回宮告狀的那番話,笑眯眯地吩咐她身後的小丫鬟:“閉戶,關院門。”
琥珀一聲令下,院子裡的小丫鬟們二話不說,雷厲風行地行動了起來,兩個丫鬟快步出去關上了院門,又上了鎖。
嚴嬤嬤:“!!!”
嚴嬤嬤簡直就傻了,她還從沒見人敢這樣的?!
一瞬間,嚴嬤嬤幾乎有種自己身陷土匪窩的錯覺。這位楚二姑娘是瘋了嗎?!
楚千塵眸光燦燦,笑靨如花,連窗外的姹紫嫣紅的晚霞都被她襯得黯然失色。
她笑眯眯地說道:“在這裡,我是主,嬤嬤你是仆。”
“……”嚴嬤嬤眉頭跳了跳,覺得跟楚千塵簡直沒法說話。
她轉身看向了琥珀以及她身後的丫鬟們,眸色冰冷。
她們的主子發瘋,她們總不會沒腦子吧,她可是太後派來的嬤嬤,就是侯府的太夫人也要對她客客氣氣的!
她就不信這侯府誰敢對她動手,誰又敢攔著她!
“讓開!”嚴嬤嬤對著琥珀以及那些丫鬟們斥道。
也不用琥珀招呼,幾個丫鬟就在嚴嬤嬤身前擋成了一道人牆。
嚴嬤嬤的臉色更難看了,揮手朝其中一個青衣小丫鬟推去,就想要硬闖出去。
那青衣小丫鬟被她推得踉蹌了一下,可是,旁邊另外兩個丫鬟立刻就一左一右地拖住了嚴嬤嬤。
嚴嬤嬤就一個人而已,雙拳難敵四手,她根本就寸步難行,這麼被這些個丫鬟困在了屋子裡,插翅難飛。
她的額頭肉眼可見地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腳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壓過了渾身的痛意。
她活了這麼半輩子,還從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麵。
嚴嬤嬤外強中乾地昂著下巴,叫囂道:“你們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我可是太後的人,你們都還要不要命了!!”
嚴嬤嬤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心底的寒意急劇擴散著,暗道:這哪裡是土匪窩,這簡直是瘋人廟,這些個丫鬟是被楚千塵下了蠱了嗎,她們怎麼敢呢!!
窗外的夕陽快要全落下了,天空中一片晦暗的昏黃色,預示著夜晚就要降臨了。
琥珀背對著窗,背光下,臉色顯得有些陰沉。
她注視著嚴嬤嬤微微笑,不緊不慢地重複著楚千塵的話:“嚴嬤嬤,這裡是我們姑娘的院子,姑娘是主,你是仆。”
她看著嚴嬤嬤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頑劣的小孩似的。
“……”嚴嬤嬤感覺腦子裡像是有什麼炸開了,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瘋了,她們全都是瘋了!
麵對正常人,嚴嬤嬤覺得自己怎麼都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麵對這群瘋子,她心裡不由發虛,額角的汗珠更密集了。
琥珀也懶得再跟嚴嬤嬤說話,問旁邊的一個丫鬟:“瑪瑙,嬤嬤的房間準備好了沒?”
“琥珀姐姐,準備好了。”瑪瑙立刻就答道。
琥珀就對著嚴嬤嬤伸手做請狀,“嚴嬤嬤,請。”
嚴嬤嬤感覺腳下像是幫著鉛塊似的,沉甸甸的,她不想留下,垂死掙紮道:“我要回宮!”
這僵硬的四個字中透出了一絲絲的顫意。
楚千塵早就又歪回了美人榻上,懶洋洋地說道:“琥珀,要是太吵,就把我屋裡一個小瓷瓶的藥給她吃了吧。”
藥?!嚴嬤嬤心跳又猛地跳了兩下,心臟差點跳出來。什麼藥?!這位楚二姑娘不會是想讓自己暴斃吧?!
這一瞬,嚴嬤嬤是真怕了:她要是真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皇帝恐怕也不會治罪楚千塵,說不定還不巴不得把這麼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嫁給宸王,好壞了宸王的名聲!
琥珀俏生生地福身應是,朝嚴嬤嬤又走近了一步。
嚴嬤嬤仿佛受了某種脅迫似的,踉蹌著往屋外的方向退了兩步。
她覺得有些丟臉,拂袖硬聲道:“走就走!”
這一次,也不用琥珀再“請”,嚴嬤嬤就自己打簾從東次間出去了,步履間難掩狼狽之色,落荒而逃。
瑪瑙等人“押送”嚴嬤嬤下去“休息”了,原本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屋子裡一下子空了不少。
楚千塵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吩咐道:“琥珀,每人賞賜十兩銀子。”
王爺說了,禦下之道就在於賞罰分明。
琥珀領命出去了,步履輕快。
這才幾個月,琬琰院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整個侯府的人都在操心那旨賜婚的事,可是琥珀不曾,她知道她家姑娘心裡有底,反正她隻要跟著姑娘就是了。
姑娘不嫁人,她跟著姑娘;姑娘嫁去宸王府,她也跟著姑娘。
楚千塵在美人榻上歪了一會兒,就起了身,撫了撫自己微微淩亂的衣裙。
她這麼大費周章地讓殷太後把嚴嬤嬤賜給她,自然不是單純隻為了軟禁對方,這個嚴嬤嬤還有更重要的用處。
但在此之前,得讓她徹底服帖了。
楚千塵抿唇淺笑著,轉身去了小書房,親自鋪紙磨墨。
“喵嗚!”
一隻四蹄雪白的小黑貓從藤編的貓窩裡探出頭來,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月影,乖。”楚千塵放下墨條,在小黑貓的下巴輕輕撓了一下,然後就執筆在一張絹紙筆走遊龍地寫了起來。
放下狼毫筆後,她對著窗口喊道:“薛風演。”
最後一個字落下後,一襲墨藍衣衫的薛風演就從一棵梧桐樹上一躍而下,出現在窗戶外。
“喵嗷!”看到陌生人的小黑貓受到了驚嚇,顫顫巍巍地發出一聲吼叫。
楚千塵就把小黑貓從貓窩中抱了起來,抱在懷中,動作輕柔地摸著它的頭頂與背脊。
少女溫柔嫻靜,如春水似嬌花。
若非是方才親眼所見,薛風演簡直就不敢相信方才那個拿著戒尺的少女與眼前的楚千塵是同一人。
薛風演一臉古怪地看著楚千塵。
雖然他今天不能跟著楚千塵進宮,但也從侯府下人的議論中聽說了嚴嬤嬤是殷太後賜的教養嬤嬤。
剛剛,見楚千塵與嚴嬤嬤起了齟齬,薛風演既擔心楚千塵會吃虧,又怕院子裡的丫鬟不敢對嚴嬤嬤動手,就打算自己暗中出手的。
結果,局勢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根本就沒有他出場的餘地。
楚千塵輕輕鬆鬆地就給了嚴嬤嬤兩次下馬威,把人給壓服了。
這位楚二姑娘未免也太生猛了一點!
薛風演突然覺得蘇慕白說得不錯,也許讓楚二姑娘嫁給自家王爺也挺不錯的。
楚千塵一手把剛寫好的那張絹紙拿了起來,遞給薛風演道:“我這兩天不太方便出門了,你去幫我買些藥材回來。”
薛風演接過了那張絹紙,目光朝那絹紙上寫的那些藥材掃了一眼。
楚千塵額外多解釋了一句:“這是給太後娘娘的。”
薛風演早猜到楚千塵今天在宮裡見過殷太後,卻是不解楚千塵為何要給太後開藥,忍不住問了一句:“太後娘娘鳳體抱恙?”
殷太後是顧玦的親生母親,薛風演他們當然也擔心她的鳳體。
楚千塵直言道:“太後娘娘日常的參茶有些問題。”
薛風演微微變了臉色,立刻就猜到了是誰對殷太後的參茶動了手腳。
楚千塵揮了揮手,隨意地打發了薛風演:“彆多問,囉嗦,快去。”
“喵嗚!”
她懷裡的小黑貓又叫了一聲,仿佛在附和楚千塵的話似的。
薛風演:“……”
薛風演看著眼前這一人一貓,乖乖地轉過了身。
以楚千塵的醫術,她既然不愁,那麼殷太後應該無大礙,
薛風演借著那棵梧桐樹上了牆頭,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這時,夕陽徹底落下了,夜幕降臨,夜空中閃現點點璀璨的星辰,環繞著一輪圓月。
琥珀端著一個木質托盤走了進來,勸了一句:“姑娘,今晚您早些歇下吧。”
“不妨事,我還得給月影看看腿。”楚千塵揮了揮手,“反正祖母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明早還可以多睡一會兒。”
不用去榮福堂晨昏定省正好,她可以趕緊把給殷太後的藥丸先做出來。
楚千塵就把小黑貓放在了桌麵上,俯首仔細檢查起它那條還綁著繃帶的傷腿,接著滿意地笑了。
不錯,月影恢複得很好。
“真乖!”楚千塵賞了小黑貓一塊小小的雞肉乾吃,然後給它重新上傷藥。
小黑貓一看到美味的雞肉乾,樂了,哼哧哼哧地吃完以後,又對著楚千塵撒起嬌來。
叫聲變得更奶,也更軟了,與窗外的蟲鳴聲裡外呼應著,為在這寂靜的夏夜平添幾分活力,夜色漸濃。
另一邊,離開侯府的薛風演沒急著去買藥,先回了一趟宸王府,把殷太後和嚴嬤嬤的事跟其他人交代了一聲。
他還趁此在王府歇了一會兒,使喚王府的大管家替他去備藥。
薛風演雖然不通醫術,不過對於一些常規的藥材,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楚千塵給的那份單子上有些藥材不好買,但是因為王爺長年病著,王府裡什麼藥材都有。
大管家去王府的倉庫裡一找,就把楚千塵要的藥材給湊齊了,當晚這些藥材就到了楚千塵的手裡。
琥珀心裡隻覺得心疼:哎,自家姑娘真是辛苦,在莊子上的時候,姑娘忙著給宸王做藥,現在還要給太後再製一份藥。
楚千塵卻是精神奕奕,連夜就做起一些準備工作來。
對她來說,王爺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一點都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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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分章,字數隻多不少。想兩個章節名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