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看上(1 / 2)

那隻玩得尾巴都炸毛的小黑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闖了禍,追著飛蛾從窗戶跑了出去,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留下那一地的碎瓷片。

琥珀扶額,趕緊吩咐小丫鬟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楚千塵跨過門檻走入堂屋,一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邊吩咐琥珀道:“伺候我梳洗吧。”

琥珀趕緊跟著楚千塵進了屋,又讓小丫鬟趕緊去備沐浴用的熱水、香胰子、玫瑰花等等。

江浣停在屋外,看著楚千塵透著幾分颯爽的步履,心裡有了答案,回頭望外院方向看了一眼。

她忍不住想起了蘇慕白,低聲自語道:“王妃和王爺真像啊……”

剛掃完碎瓷片的小丫鬟恰好就聽到了,忍不住道:“像嗎?”

她覺得一點也不像啊。

王爺那個高冷啊,就是遠遠地看到王爺,她都想繞道走,哪像王妃那麼親和!

江浣沒說話,轉過身往院外走去。

上次王爺對付蘇慕白也是這樣,提點了幾句後,就讓他自己去想明白,由著蘇慕白整整跪了一夜。

她估摸著王妃今晚也不會理會楚雲逸的。

既然這是王妃的意思,那她就不多管閒事了。

江沅回了自己屋。

她猜得沒錯,楚千塵回了屋後,就洗漱歇下了,果然沒理會楚雲逸。

楚雲逸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韶華廳站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很短暫,也很漫長。

楚雲逸想了很多,想史子策他們,想十四樓的那些事,想楚令霄與薑姨娘,想楚千塵……

想的更多的是如果他沒被宸王府的人帶走,他之後會需要麵對的是什麼。

當遠處傳來洪亮的雞鳴聲時,楚雲逸才猛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發現外麵的天空變得蒙蒙亮了。

一夜過去了。

楚雲逸摸了摸有些黏糊糊的頭發,想著是不是該回家去洗漱一下,他還沒走出廳堂,就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穿著一件湖藍直裰的青年笑容親切,步伐矯健,那脖頸上的疤痕十分醒目。

楚雲逸在玄甲營時見過雲展很多次,訥訥地喊道:“雲校尉。”

想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楚雲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人年輕青澀的麵龐上透著幾分窘迫。

雲展如何看不出來,他拍了拍楚雲逸的左肩道:“走吧,跟我來,我帶你去洗漱一下。”

一夜過去了,但楚雲逸身上的酒氣還是沒散,混著解酒茶的氣味,變成了一股酸溜溜的醃鹹菜味。

楚雲逸“嗯”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雲展若無其事地給楚雲逸帶路,眼角的餘光不時地瞟向他,覺得江沅說得沒錯,王妃的行事風格確實像王爺!

這可比什麼“棍棒底下出孝子”狠多了!

咳咳,這個比喻似乎不太恰當。

雲展不再多想,帶著楚雲逸去了客院,安排他沐浴更衣,又換了一身竹月色的衣袍。

這身衣袍還是驚風翻箱倒櫃地把顧玦年少時沒穿過的衣裳找了出來。

等楚雲逸吃了早膳,雲展就功成身退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帶著楚雲逸去見楚千塵。

楚千塵也才剛用了早膳,正在翻一本賬冊。

屋子少了一雙充滿鄙夷的貓眼,楚雲逸突然就覺得如釋重負。

還是昨晚的那幾個人,隻是少了那隻小黑貓。

他大步走到楚千塵跟前,深吸一口氣,認了錯:“我錯了。”

楚千塵沒看他,隨意地翻了頁賬冊,問道:“錯哪兒?”

乍一聽,對話與昨夜似乎一般無二。

但是這一次,楚雲逸不是認慫,是真明白了。

“他們是故意的。”他肯定地說道。

楚雲逸並不是沒有心眼的二愣子,想了一晚上,他不僅想明白了十四樓中史子策他們哪裡不對勁,更想明白了史子策為何要針對自己。

楚雲逸緊緊地握拳,接著道:“昨天在十……咳,席間,史子策、李崇韜還有何彥章他們跟我一起考過國子監的武考,後來他們都落榜了,李崇韜當時就很不服氣,還跑來挑釁我,是被史子策他們勸下了。當時,史子策勸架時說的話就酸溜溜的。”

當時史子策話裡話外地反複強調他是運氣好,那會兒,楚雲逸就覺得聽著刺耳,但想著對方也許因為落榜心情不好,也就沒跟他們計較。

楚雲逸也知道,國子監的考試表麵看著是公平的,其實貓膩不少,畢竟國子監的考試又不像科舉那麼嚴格,尤其是無論文考還是武考都免不了要筆試,最後到底錄取誰還不是國子監的官員一句話的事。

楚雲逸越說越氣,橫眉豎眼,“其實我跟他們也不算熟,頂多也就是泛泛之交,一起玩過幾次投壺、打過幾次馬球而已。”

“昨天他們那麼熱情地灌酒,要是我當時清醒一點的話,就知道不對了。”

說話間,他活動起指關節,骨節咯咯作響。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哼,有本事的話,就場上真刀真槍地打,私底下做這些陰私勾當算計人,算什麼本事!”

楚雲逸咽不下這口氣,這筆賬一定要算,他可不能吃這悶虧。

楚雲逸一個人說了一通,說得口都乾了,這才意識到楚千塵一句話也沒說。

他乾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目光遊移地轉了轉,這才去看楚千塵。

楚千塵還在看她手裡的那本賬冊,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頁,說了兩個字:“真蠢。”

楚雲逸長這麼大,有人罵過他頑劣,罵過他爆脾氣,罵過他惹是生非,卻還從來沒被人罵過蠢。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下巴的線條繃緊,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驕傲與意氣。

哎呦,還不服氣了!楚千塵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再道:“這麼晚才想明白,還不蠢?”

她字字帶刺,犀利無比,一點也不給楚雲逸留麵子。

“出了這麼點小事,就學人家去喝悶酒,才被人鑽了空子,還不蠢?”

“差點被人挑唆,和王府的人動手,還不蠢?”

“你這麼蠢,以後還想從軍?可彆在戰場上,被敵人算計,弄得全軍覆沒了!”

隨著楚千塵的一句句,楚雲逸的臉色和心情變了好幾變。

一開始,他是憤憤的,是不服的,可到後來,就轉為羞愧與自省。

誠如楚千塵所說,要是沒她讓人把他從十四樓裡拖出來,他現在估計已經被國子監除名,就結果來看,他就是蠢。

蠢得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可是——

她當人姐姐的,說話不能給他留點情麵嗎?!

他們還是不是親姐弟了!!

楚雲逸臉上火辣辣的,賭氣道:“我就是蠢!”

話音才落,就見楚千塵放下手裡的賬冊,從羅漢床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楚雲逸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他兩次被楚千塵收拾的慘劇,不自覺地微微踮起右腳想往後退。

這一步終究是沒退,他用儘全身力氣強忍住了,這要真退了,他也太丟臉了!

楚千塵神色平靜地從他身邊走過,丟下一句:“還說要給我撐腰呢,你這麼蠢,看來是靠不上了。”

楚雲逸:“……”

楚雲逸呆了一瞬,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千塵毫不停留地越過他離開東次間,進了小書房。

楚雲逸隻能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後,獨自站在東次間中。

這一瞬,倔強與不服輸壓過了羞愧。

他這是被看輕了嗎?!

楚雲逸的瞳孔中燃起了不服氣的火焰,越來越灼熱,越來越明亮。

楚千塵進了小書房後,在靠窗的一把圈椅上坐下了。

江沅也跟了進去,心裡莫名地有些同情楚雲逸。

雲展跟她說過楚雲逸在軍中的表現,以他這個年紀,自小又是在侯府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少爺,也算表現得不錯了。

隻不過,碰到一個像王妃這樣的姐姐,做弟弟的必需有一顆強健的心臟才行。

楚千塵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圖紙,這是她昨天上午畫的款式圖,有直裰,有道袍,也有圓領大袖衫。

她還是不太滿意,想著得再改改,便順口問了一句:“琥珀,布莊來了沒?”

她琢磨著自己可以根據布莊的料子,再來修改一下款式。

“王妃,料子的布樣剛送來了。”琥珀立刻答道,也就是因為方才楚千塵在跟楚雲逸說話,她就沒敢打擾。

琥珀取了一冊以布樣裝訂成的厚冊子,遞向了楚千塵。

顧玦身為親王,服飾不少,有冕服、朝服、祭服、公服、賜服以及日常的常服。其他服飾朝廷各有規製,也唯有常服可以變變花樣,按照主人自己的喜好來。

因為顧玦喜歡素色,楚千塵讓布莊那邊送來的料子也是以素色和暗紋為主,比如月白、石青、鴨卵青、藍灰色、水色等等,花紋多是錦紋、暗八仙、海水紋、雲紋、如意紋等等。

看著這些料子,楚千塵有主意了,吩咐琥珀鋪紙磨墨,就重畫了一件寬鬆的道袍和一件修身的翻領胡服。

道袍可以家裡穿,胡服騎馬時穿,所以胡服的樣子得配王爺的馬才行。

想著,楚千塵就興致勃勃地畫了匹四蹄雪白的黑馬,黑馬高大矯健,眼神中帶著一種冷睨的味道,鮮活靈動。

她剛收了筆,江沅就進來了,稟道:“王妃,楚大公子回去了。”

楚千塵沒說話,目光還是落在剛畫的黑馬上,眉眼含笑地點了下頭,意思是她知道了。

她又執筆,沾了沾墨後,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吩咐道:“讓暗衛繼續盯著他。”

這小子就是讓人不省心。

“是,王妃。”江沅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眼底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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