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給他按了幾個耳朵上的穴位,不過外人看著,更像是她在給他揉耳朵。
江沅默默地移開了視線,那青衣男子也悄悄地退下了。
前方,楚雲沐回過頭,見二人還留在原地,喊道:“姐夫,姐,快來啊!”
“來了來了。”
楚千塵與顧玦這才策馬跟了上去。
他們又不趕路,於是這一路,都是停停走走。
有時候是因為楚雲沐貪玩,連人家在河邊釣魚都要去張望一下;
有時候是楚千塵吩咐江沅去給她摘野花,她手巧,這一路騎著馬都能編出一個花環,戴在了楓露的頭頂;
大部分時候,是由於楚雲逸與他的霜月至今還未合拍,霜月性子傲,又隨行所欲,經常不聽楚雲逸使喚,跟著彆的馬跑了。
這一來一回,就這一人一馬彼此鬥氣,就夠楚千塵笑了一路。
當他們再回京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這個時候,進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楚雲逸和楚雲沐都被塞進了馬車裡,前者鬱悶,他覺得再讓他多騎一個時辰,肯定可以馴服霜月;後者是興奮,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
“大哥,我還是第一次騎那麼久的馬呢,姐夫說,再騎下去,大腿明天肯定要疼。”
“沒關係,我可以慢慢練。”
“大哥,你說我給我的馬取什麼名字?”
“它是絕影和月影的兄弟,名字中怎麼也得帶一個‘影’字吧?”
“……”
雖然從楚雲逸地方隻能得到一些“嗯”、“哦”、“是吧”之類的回應,楚雲沐卻全不在意,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直到在侯府大門外下了馬車時,嘴裡被楚雲逸塞了一個喉糖。
“二姐,姐夫,大哥,我走了。”
含著喉糖的楚雲逸聲音變得含含糊糊的,興衝衝地從侯府的角門進去了,吩咐小廝牽好他的馬。
他急著去找沈氏,想跟他娘炫耀一下他今天的收獲。
結果,他在儀門處先遇上了楚千凰,楚千凰正要離開,一手扶著抱琴的手,打算上馬車。
“大姐!”
他像是一陣風似的衝向了楚千凰,臉上露出了驚喜萬分的笑容。
楚雲沐好些日子沒見楚千凰了,應該說,自楚千塵三朝回門那日沈氏帶著他回了國公府後,他就再也沒見過楚千凰。
前幾日,他跟著沈氏又回了侯府,而楚千凰已經又進宮去了,於是姐弟倆再次錯開了。
楚雲沐年紀小,長久不見楚千凰也有些想她了,快步走到她身旁,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問道:“大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楚千凰回握著楚雲沐的小手,唇角含笑,溫和大方,可是笑意卻是不及眼底。
楚千凰本不想回來的。
她早在上次離開侯府時就下定了決心再也不回來的,隻等著護送三公主遠嫁南昊。
但是她不想回來,自有人逼她回來。
午後,皇後把她叫去了鳳鸞宮,不冷不熱地訓了一番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對她這個公主伴讀很不滿意。
楚千凰很是擔心,她費了這麼多心思才保住了伴讀這個位置,而且在這個緊要關頭,她怎麼也要熬下去,她距離她現在的這個目標隻差一步之遙了。
從鳳鸞宮出來時,她悄悄給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塞了個鐲子,對方委婉地告訴她,二皇子今天得了招待南昊使臣的差事。
楚千凰思來想去地考慮了一番,有點明白過來了。
這些年來,太子顧南謹的地位穩若泰山,楚貴妃一直以來都是唯皇後命是從,但是現在風向轉變了,太子還在太廟跪著,二皇子突然就領了這麼大的差事,皇後恐怕是著急了,怕皇帝會廢太子改立二皇子。
楚千凰給皇後的大宮女塞那個鐲子其實是一個試探,如果皇後真的厭了她,大宮女也不會收她的鐲子,更彆說給她透露消息了。
所以,皇後是想讓她回侯府打聽一下,想看看楚貴妃和二皇子是不是有彆的心思……
以楚千凰如今的處境,她沒有彆的選擇。皇後一句話就可以撤了她的公主伴讀,將她攆回侯府,一旦她回到侯府,她對太夫人而言,也沒有任何價值了,太夫人一定會順著沈氏的意思,把她變成庶女。
那麼,她這一輩子就完了!
大齊終將亡國,覆巢之下無完卵,她在國家覆滅之際能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