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不理(1 / 2)

沈菀依偎在丈夫的懷中,帶著幾分嬌氣地輕聲道:“你知道就好。”

楚千塵是她的親外甥女,本該被長姐、被穆國公府、被她掬在手心,在他們的憐惜下長大,可是楚千塵人生的前十四年被楚千凰鳩占鵲巢,占去了屬於她的尊榮。

而現在,自己這個姨母連對這丫頭好一點都不敢。

沈菀的心裡泛著一股酸楚的滋味。

她將臉埋在他肩上,不讓他看到她眼裡的淚光。

她心疼她的外甥女,可是此前就因為楚千塵隨沈氏來過一次郡王府,也不知怎麼地傳到了皇帝耳中,沒兩天,靖郡王就被皇帝隨便找了個名頭罰了一年的俸祿,威嚇之意,昭然若揭。

郡王府一年的俸祿涉及的不僅僅是靖郡王夫婦倆的利益,靖郡王府還沒有分家,靖郡王的幾個弟弟一直對爵位虎視眈眈,為此還大肆鬨騰了一番,說肯定是因為沈菀親近宸王妃才會被皇帝殺雞儆猴,這件事差點沒鬨到宗人府去。

也為此,沈菀隻能與楚千塵保持距離,不能親近,也不敢親近。

沈菀的心裡不好受,可她不僅是沈氏女,也同時是靖郡王妃,為了郡王府,她也隻能如此。

沈菀的一隻手攥緊了靖郡王胸口的衣料。

靖郡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須臾,他又道:“阿菀,今晚你早些歇息吧,這一路上,你陪著七娘,都沒怎麼合過眼。明早,還有祭祀儀式呢。”

“我先去看看七娘再睡。”沈菀從他的肩頭抬起臉來,此刻神情已經恢複了正常。

靖郡王本想說他會看七娘的,可話還未出口,就被一陣打簾聲打斷了。

靖郡王微微蹙眉,卻見衝進來的大丫鬟焦急地稟道:“王妃,縣主又發燒了。”

夫婦倆心裡咯噔一下,同時站起身來。

兩人都顧不上說彆的了,一起衝去了顧之顏的屋子。

乳娘慌張地說道:“王妃,縣主燒得更厲害了。”

從五天前顧之顏用過符水後,她的燒就退了,但是,昨天又開始燒了,為此沈菀昨晚陪了一夜沒睡,好不容易到了早上這燒才退下來,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天,她居然又燒了。

顧之顏一次次發燒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沈菀手腳冰涼,忍不住去想,要是這一次顧之顏燒得更厲害了,那麼他們該怎麼辦?!

顧之顏昏迷著,那乾燥發白的櫻唇中發出難耐的呻吟聲,額頭和麵頰燙得仿佛有一個火爐在她體內烘烤著。

沈菀心裡更難受了,感覺像是有什麼掐住了她的脖子似的,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她突然想到了濟世堂,本來顧之顏自從在濟世堂看過病後,一日比一日好轉,可是那次被那個青樓女子驚嚇到,病症再次複發……

想著這段日子顧之顏受的折磨,沈菀隻覺得感同身受,忍不住咒罵了一聲:“皇上真是小肚雞腸!”

皇帝哪有一點為人君者的心胸與氣度!

靖郡王臉色一白,急忙去看左右,此時,屋子裡隻有乳娘與容嬤嬤,她們都是沈菀的親信心腹,全都裝作沒聽到。

靖郡王生怕隔牆有耳,趕緊吩咐道:“快把門窗都關上!”

這裡畢竟是西苑行宮,到處都是皇帝的人。

容嬤嬤也是後怕,立刻就去親自去關窗,還是謹慎地朝窗外看了看,確信外頭沒人,才鬆了一口氣。

靖郡王攬著沈菀纖細的肩膀,低聲安慰道:“阿菀,你彆急,七娘會沒事的,我再去請廉太醫給七娘看看。”

沈菀緊緊地握著顧之顏的一隻手,看著女兒潮紅汗濕的小臉,心如刀割。

她還是忍不住,低聲發起了牢騷:“明明是他自己下旨封濟世堂為國醫館,卻不許人去濟世堂看病,也不知道是打誰的臉!”

濟世堂如今在京城中聲名大作,京中的富戶以及百姓都會去濟世堂看病,可那些勳貴朝臣卻是不敢的,皇帝早就明著暗著地用各種方式打壓過幾個去濟世堂看過病的朝臣,殺雞儆猴,如今各府都心知肚明濟世堂是皇帝的忌諱。

比如靖郡王府,就因為她之前送顧之顏去濟世堂看病,皇後就特意把她和她的三弟妹姚氏一起召進了宮,踩她捧姚氏,還讓鳳鸞宮的大太監利公公有意無意地提醒了她一番,說莫要為了小事影響了郡王爺的前程什麼的,沈菀還隻能憋屈地領了利公公的好意。

容嬤嬤和乳娘全都垂著頭。

沈菀深吸了兩口氣,目光從顧之顏移向了靖郡王,艱聲問道:“玄淨道長可看過了?”

靖郡王點點頭,“玄淨道長說,這符紙是袪病符,瞧著像是無為觀一脈的手筆。”

因為沈菀對楚千凰給的符紙不放心,就讓靖郡王拿符紙去請教了一下玄淨道長,想看看這符紙到底有什麼玄機。

沈菀:“……”

沈菀神色黯淡。

太醫說這符紙無礙,玄淨道長也說這隻是普通的袪病符,明明他們都這樣說了,她的心裡依舊七上八下的。

她自己也曾反複比較過她求來的符紙和楚千凰給的符紙,兩種符紙上繪的符是一樣的,筆鋒出自同一人之手,這一點靖郡王也認同。

沈菀微咬著發白的下唇,猶豫不決,晦暗的瞳孔中似乎兩股力量在彼此膠著、對峙、廝殺……

屋子裡靜了好一會兒,眼看著顧之顏燒得越發厲害,她才啞著嗓子道:“去把符紙取來。”

容嬤嬤如同之前的許多次一樣,仔細地將符紙浸泡在一杯溫水中,和乳娘一起喂顧之顏服下了符水。

過了半個時辰後,顧之顏的燒才開始退了。

她的小臉也變得安詳起來,閉著眼睛的樣子,那麼乖巧,那麼可愛,宛如一尊玉雕娃娃似的,看得沈菀的心既柔軟又酸楚,更心疼。

她反複地拭著女兒的額溫,如釋重負。

放鬆下來後,她心底的那股疲憊感就湧了上來,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忽然發現雖然疲憊,卻不像之前那般額角一陣陣的抽痛。

容嬤嬤抿了抿唇,為難地看著沈菀,囁嚅道:“王妃,符紙用完了。”

沈菀:“……”

靖郡王:“……”

大半月前,楚千凰一共送了五張符紙來,沒想到這麼快就都用完了。

沈菀心口怦怦亂跳,靖郡王忙道:“阿菀,從這裡到京城快馬加鞭也不遠,我立刻派人回京一趟,去觀裡再問問……”

他們這一路之所以走了五天多,是皇帝一路走走停停,如果是一人一騎日夜兼程地趕回京去,不到兩天就可以到。

沈菀心事重重地應了一聲,又守了女兒一會兒,就和靖郡王一起回房歇下了。

這一夜風平浪靜。

第二天一早,當天空露出魚肚白時,沈菀就強撐著精神起來了,她與靖郡王都得去獵宮外的獵台,參加由皇帝主持的狩獵儀式。

顧之顏的燒雖然退了,但小丫頭沒什麼精神,外麵又太冷,沈菀怕她吹風,就沒帶出來。

沈菀也不是第一次參加冬獵了,早早地與靖郡王一起出現在獵台前,而這時,旭日才剛剛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

接下來就是一場戎長的儀式,皇帝先按部就班的祭拜了天地與祖宗後,接著就意氣風發地對眾人鼓舞了一番,表示今日狩獵的魁首,必有大賞。

直到半個多時辰後,整個儀式才結束。

隨著一陣嗚咽的號角聲,那些個早就躍躍欲試的武將與勳貴子弟就策馬衝入了山林中,馬蹄如雷動,滾滾而去。

皇帝帶著幾個宗室勳貴在錦衣衛指揮使陸思驥的陪同下也進了獵場,靖郡王身為宗室郡王,也一同去了。

沈菀正要回雲想齋陪女兒,遠遠地看到顧玦與楚千塵騎著馬姍姍來遲地從行宮中出來了,鬥篷隨著寒風獵獵飛舞著。

瞧夫妻倆都背著長弓,馬背上也備了箭囊,一看就是要進獵場去狩獵的樣子,沈菀也就沒特意上前寒暄。

果然,夫妻倆有說有笑地騎馬朝著山林的方向馳去,很快,兩人的身影就被山林中那層層疊疊的樹木與灌木所淹沒了。

楚千塵沒有看到沈菀,進了山林的她,與顧玦自得其樂地玩了半天。

兩人遛馬賞玩,還一起打了些獵物,等他們從山林出來時,才不過下午未時過半,冬日的暖陽高懸在正上方。

這一趟進山,可謂滿載而歸。

兩人馬背上的籮筐都被裝得滿滿的,山雞、野麅、野兔等等,全都是一箭斃命,楚千塵的箭囊裡已經沒剩幾支箭了,而顧玦的箭一支卻一支沒少,來時是多少,離開時還是多少。

楚千塵沒讓顧玦出手,這些獵物都是由楚千塵親手獵的。

楚千塵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心裡已經琢磨起了山雞的一百種做法,除了烤雞外,她也可以燒叫花雞、紅棗玉栗枸杞煲雞湯、野雞瓜子、肚包雞、糯米雞、雞絲粥……

顧玦的眸子裡蕩漾著清淺柔和的笑意。

隻是這麼看著她,陪著她,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愉悅。

他早就發現了,這丫頭對於照顧他有種異常的執著,不是因為他的傷,也不是因為她懂醫術,她就是喜歡照顧他的日常,喜歡陪伴在他身邊……讓他常有種自己是個文弱書生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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