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撿了(2 / 2)

她馬上要走了,在走之前,她也該給沈氏添添堵才是,免得沈氏如今在府裡做威做福的,連祖母都不放在眼裡,簡直不孝不敬重!

想到太夫人對她的關愛,楚千凰的心裡就軟了三分,幽幽地歎了口氣。

人與人之間的牽絆,終究逃不開血脈,太夫人是她的親祖母,對她自然不比沈氏。

太夫人會儘心為她籌謀,而沈氏隻巴不得她淪落塵埃。

楚千凰雙眸冷然,又轉回了頭。

她徐徐地往前走去,隻是,這一次去往月鷺院的方向。

她在心裡默默地算著一筆賬:到了南昊,她要買宅子,買下人,做點小生意,還要尋人……她手頭上至少得有一萬兩銀子才行。

還有——

那張複合弓還遠遠不夠。

楚千凰清楚地知道,她還得表現出更大的價值來,不然,說不定南昊人會在拿走圖紙並試驗出複合弓後,會真把她當作媵妾困在昊國東宮,那麼她就成了一隻被剪斷羽翼的金絲雀了。

她決不能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卑微的境地。

隻是想想,楚千凰又覺得一股窒息感在心頭彌漫,而她的眼眸卻綻放出了灼灼的鋒芒,眉帶烈火。

寒風吹起她的發絲淩亂地往後飄動著,平添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忽然,不遠處有丫鬟激動地喊著:“下雪了!又下雪了!”

天空中確實又開始下雪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了下來,落在樹梢,落在屋簷,落在牆頭,落在楚千凰的鑲貉子毛鬥篷上。

雪越來越大,外麵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地上積起一層薄薄的雪,天氣更寒冷了。

等到楚千塵用了午膳離開侯府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葫蘆形的琺琅袖爐,外披著沈氏送給她的白貂皮鬥篷,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的,好似一隻毛絨絨的大白兔子。

馬車裡也暖哄哄的,提前用炭爐燒著炭。

楚千塵一上車就閉目養神,頭隨著馬車的行駛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中似乎還睡著了一會兒。

直到馬車緩下了速度,失去了那種節奏性的搖晃,楚千塵反而瞬間就驚醒了過來。

察覺她醒了,琥珀立刻柔聲道:“王妃,到王府了,您可以再閉一會兒眼。”

楚千塵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眼圈泛起了一層水光,揉了揉眼睛,可以聽到馬車外傳來了角門開啟的聲音。

車軲轆慢悠悠地往前轉了兩三圈,又驀地停下了。

楚千塵的身子又順勢晃了晃,琥珀默默地把手擋在楚千塵的後腦與車廂壁之間,生怕她撞到了頭。

窗簾被人從外麵挑起一角,那隻長滿老繭的蜜色手掌一看就是屬於江沅的。

“王妃,好像是靜樂長公主。”江沅一貫沒什麼起伏的聲音此刻透著罕見的一言難儘。

楚千塵又眨了眨眼,霎時間睡意全消,徹底醒了。

“人呢?”她一邊說,一邊往車窗的方向湊。

江沅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把窗簾又挑開了一些,另一手指向了王府大門前的一尊石獅子。

足足有一人高的石獅子神態威武地蹲在門檻旁,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微張,氣派不凡。

楚千塵定睛一看,這才意識到江沅指的不是石獅子,而是藏在石獅子後的一個人。

身披黑色鬥篷的靜樂坐在偌大的石獅子後方,戴著鬥篷帽,也沒撐傘,就這麼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身邊既沒有嬤嬤,也沒有宮女。

她的身子在寬大的鬥篷裡縮成一團,手抱著小腿,下巴靠在膝蓋上,眼神恍惚地發著呆。

很顯然,她坐在那裡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那黑色的鬥篷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身子被偌大的石獅子擋住了大半。

若非江沅一向眼尖,說不定就錯過了。

楚千塵看著靜樂的側顏,覺得她看著像隻受傷的幼獸,可憐兮兮的。

楚千塵吩咐了一句後,就在江沅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朝靜樂進去。

“靜樂。”

當兩人之間不到兩丈時,楚千塵輕輕地喊了一聲。

靜樂一開始沒動,呆了好一會兒後,才像是回過神一樣,慢慢地轉頭看了過來,像是生了鏽似的。

楚千塵這麼一靜看,才發現靜樂連眉毛和睫毛上都覆著雪花。

“……”靜樂的眼神有些恍惚,蒼白的麵龐上沒有一點血色,她扯了下嘴角,想笑,可這一笑卻顯得極為疲憊,極為苦澀,喊道,“九皇嫂……”

最後一個字才吐出,她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兩眼一翻,一個脫力就暈厥了過去,往一側倒了下去……

江沅的動作極快,在靜樂摔在地上前,就把人給扶住了。

楚千塵吩咐道:“把她扶上馬車吧。”

江沅也沒再叫彆人,她看著身形纖細,不過其實力氣很大,輕輕鬆鬆就把昏迷的靜樂攔腰橫抱了起來,靜樂頭上的鬥篷帽也隨之掉了下來。

沒半盞茶功夫,馬車就載著楚千塵與靜樂從宸王府的東側角門進去了。

靜樂被江沅安置在厚厚的皮褥子上,側臥著,她依舊沒有醒。

“琥珀,你幫靜樂長公主擦了一下臉。”楚千塵吩咐道。

靜樂的臉看著蒼白而憔悴,眼窩處一片深深的青影,那眉睫上的雪遇到馬車裡的熱氣就化成了水珠,沿著她的麵頰往下淌,似乎在無聲地哭泣著。

她鬥篷上的積雪也化了,鬥篷因此濕透了,又冰又冷。

琥珀先幫靜樂把鬥篷脫了下來,然後又撩開幾縷覆在靜樂麵頰上的頭發,摸出一方霜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去給她擦臉,卻見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赫然腫了一塊,還有一個乾涸的血印。

琥珀倒吸了一口氣,驚呼道:“王妃,您看殿下的額頭……”

楚千塵湊過去看了看靜樂的額頭,約莫可以猜到她應該是撞在了什麼桌椅的角上才會傷成這樣。

“王妃,是不是……”琥珀囁嚅道。

第一反應就是猜測是否駙馬傷了靜樂,畢竟這個駙馬可是有動手打人的前科的,而且靜樂可是堂堂的長公主,有幾個人敢對她動手呢?!

楚千塵默不作聲,檢查了傷口後,又給靜樂探脈。

照常的三息功夫後,楚千塵就收了手,淡聲道:“沒什麼大礙。”

靜樂就是撞頭受了點外傷,然後氣血虧虛又怒極攻心,再加上後來淋了雪,受了風寒,所以現在發燒了。

“去斜月閣。”楚千塵吩咐了江沅一句,接著,馬車就徑直穿過內、外兩道儀門,一直來到了內院的東北角斜月閣才停下。

早有幾個粗使婆子與丫鬟等在了院子裡。

馬車停穩後,又是江沅親自把靜樂抱下了馬車,把人抱到了暖閣裡。

琥珀一向機靈,也不用楚千塵再吩吩,就令小丫鬟趕緊去備熱水,又與一個婆子協力幫靜樂脫下了被浸濕的外裳。

等琥珀幫靜樂擦好身子,敷好十全膏,又給她換上一身乾淨的新衣服,已經是一炷香後了。

這麼折騰了一番後,靜樂還是沒醒,雙目緊閉,那發白發乾的嘴唇微微蠕動著,似乎在含糊不清地囈語什麼。

對於楚千塵而言,靜樂這傷病隻能算是頭疼腦熱而已,輕微得簡直不值一提,楚千塵給她紮了三針,又開了方子。

琥珀使了人去抓藥、熬藥,自己留在暖閣裡幫著楚千塵照顧靜樂,收好金針、藥膏等等。

楚千塵再次給靜樂探了脈,脈象開始平穩了下來,但是人還有些燒,也沒醒。

“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她應該就會醒。”楚千塵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叮囑道,“等她醒了,把湯藥喂她服下,再來告訴我一聲吧。”

琥珀恭聲應了,楚千塵留了她主持這裡的大局,自己帶著江沅回了正院。

為了安頓靜樂,這一通折騰就耽擱了近一個時辰,快要申時了。

雪還在下,地上的積雪已經厚到足以在上麵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足印。

楚千塵原本走得慢吞吞的,聽守在正院廊下的小丫鬟說顧玦回來了,一下子就像吃了靈丹妙藥似的,精神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西暖閣裡,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顧玦正倚在炕上看書,聽到外麵的動靜,就放下了書,隻見身上還披著鬥篷的楚千塵飛了進來,帶來一陣雪落梅梢的馨香,讓這靜謐的屋子霎時添了一絲生氣。

顧玦一手扶住了她纖細的肩膀,第一件事是先幫她把那件沾了些許雪水的鬥篷解下,隨手往一側的圈椅上一丟。

鬥篷被拋起時,如那大鵬展翅般舒展開來,上麵的雪水如點點雨滴般飛起,又落下,似是下了一陣細雨,弄濕了桌椅和地麵。

但也沒人理會了,丫鬟們知道顧玦在裡麵,所以沒跟進來。

至於楚千塵已經脫了鞋,愉快地和顧玦歪在了一處,笑容是一慣的甜美。

顧玦當然知道了靜樂來王府的事,便問道:“靜樂還好嗎?”

他抬手輕柔地幫楚千塵攏了擾鬢發,頭發與衣裳間都有熟悉的香味飄出,淡淡的,暖暖的,縈繞在他鼻尖。

“她還沒醒,我看她又憔悴又疲憊,額上還有傷,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那什麼駙馬乾的。”楚千塵忍不住也去玩顧玦的頭發,把他的頭發纏在指間,一圈圈地卷著玩。

“剛剛我發現她的時候,靜樂她全身都濕了,我看她應該至少在門口坐了一兩個時辰了,都沒敲門。”

“要是今天我沒出門的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發現她。”

楚千塵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家長裡短地絮絮叨叨了一番。

她享受的不過是與他說話的這個過程而已。

她隻想和顧玦待在一起,哪怕一言不發,隻是這樣依偎在他身邊,感受到他的體溫與氣息,她就很滿足了。

楚千塵眯著眼睛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顧玦一手撫著她的背,輕輕地,徐徐地,似在安撫一個小孩兒似的,偶爾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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