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李氏來府城看望閨女時, 瞧著小夫妻倆相敬如賓,心裡除了高興就沒有彆的。
沒想到女婿和閨女私下是這般相處的, 就連月子裡洗澡這種大事,也是好壞不分縱容她胡鬨, 到頭來反而顯得她是壞人。
李氏搖晃著悠車, 看著在軒窗下晾著頭發的閨女, 無語道:“有那麼臟嗎?”還沒入夏, 宋師竹就連頭發都接連擼了兩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泥裡滾過呢。
她當年坐月子時, 那真是實實在在屋裡窩了一個月, 哪裡有宋師竹這麼折騰。
宋師竹看著滿臉不虞之色的親娘,趕緊道:“不臟, 娘照顧我照顧得這麼好, 哪裡臟了!”這大半個月來每回洗澡時宋師竹都要跟她娘鬥智鬥勇, 除了水溫能燙大蝦外,李氏還嚴格限製她的沐浴時間……總算熬過來了。
李氏聽著她的回答, 又哼了一聲:“我看你們兩個, 都不是靠譜的人。”她看著悠車裡一身奶膘、白胖可愛的外孫女, 真是不能放心。
家裡沒個長輩,閨女年輕,女婿又任由她胡鬨,以後不得出什麼問題。她想了想,問道:“你婆婆先前不是說要過來看看孫女,女婿怎麼說?”
大姐兒是封家頭一個孫輩, 這一回她過來時,趙氏就想要跟著一塊過了。可是封家好像突然出了什麼事,趙氏不得不在縣裡待著。
“應該是不來了吧。”宋師竹道。
她也湊過去逗閨女。小家夥黑亮的杏眼透著可愛柔馴,許是嗅到宋師竹的味道,突然朝她的方向咯咯笑著伸出手。
宋師竹十分捧場地捏住閨女的小肉掌,放在嘴裡輕輕咬一下,小姑娘皺巴一下臉像是要哭,宋師竹對著她做了個鬼臉,小家夥居然就破涕而笑了,居然還把另一隻小爪爪戳到她嘴裡,想要叫她咬。
有趣得不行。
宋師竹逗完閨女後,就滿足地繼續到窗邊晾頭發去了。
李氏看得卻直搖頭,又問:“孩子滿月禮,你婆婆也不來嗎?”
宋師竹想了想:“我問問相公。”封家寄來的信宋師竹拆得少,基本上都是封恒回的。
這一夜,宋師竹就拿這個問題去問封恒了。封恒放下毛筆,讓抱著閨女的宋師竹過來看他剛畫好的閨女小像,宋師竹剛湊過去,他就拿起閨女的腳掌往硯台裡按。
宋師竹嚇了一跳,趕緊讓秦嬤嬤打水過來幫閨女洗腳。
這個爹真是太壞了,墨跡染在皮膚上可不好洗。
封恒把閨女的腳丫子按到畫上做了個標記後,才笑:“彆用澡豆,讓人去拿大姐兒喝的牛奶,那個好使。”
宋師竹瞪了他一眼,接著就讓人拿牛奶進來。
許是腳心碰到熱水有些敏感,小家夥突然就樂了,咧開小嘴,粉紅的牙床十分顯眼。
宋師竹看著閨女這麼愛笑,突然靈光一閃:“大姐兒的乳名不如叫喜姐兒。”
封恒頓了一下,宋師竹立刻就道:“不接受反駁。”
閨女如今連個乳名都沒有,都是被他這個吹毛求疵的爹給害的。都要到滿月禮了,總得有個能見人的小名才行。
封恒看出妻子的意思,他笑道:“古人雲,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教子一藝,不如賜子好名。我就是想要更穩妥一些罷了。”
他也知道自己速度慢,可他在孩子出世前想好的名字,如今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匹配。
“大名你慢慢想吧,反正上族譜前能想好就行,閨女小名就叫喜姐兒。”
宋師竹把洗完小丫丫的孩子抱起來,幸好牛奶真的管用,要是閨女腳丫子黑乎乎的,她肯定要找封恒算賬。她在帶著奶味的閨女臉上香了一口,接著就喜姐兒喜姐兒地叫著,力求讓閨女能熟悉這個乳名。
封恒看她這麼賴皮,有些無奈,想了想也罷了,他道:“我今日才收到家裡的信,滿月禮時娘和大哥大嫂不會過來了。”他怕宋師竹覺得委屈,解釋道:“大嫂找到了一個大夫,說是能治大哥腳上的病症。”
這可是一件大事,宋師竹坐正身子道:“真的嗎?”
封恒點頭,但是要把腳踝關節打斷,再重新接上。趙氏心中猶豫,一直不能下定決心。
宋師竹想了想:“不會是那種故意騙錢的江湖郎中吧?”
封恒:“大哥已經讓人在查大夫的底細了。”其實前麵十幾年斷言封慎的殘腳能治的大夫不少,但是都被他們幾兄弟查出來是騙人的。可這回的大夫是黃氏不知道從哪裡尋出來的,封恒明顯能看出他大哥對妻子的信任在增加。
大伯子為了治腿不能過來,宋師竹也無甚話說,滿月禮辦得十分成功,封家地方不大,隻置了六桌宴席,用步障把院子一分為二,分開男女賓客。
當日場上份量最重的人物應該屬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帶著二孫媳韓氏還有李隨玉,一大早便過來了。她出行是一品誥命的排場,雖然已經竭力低調,可奢華精致的馬車一進胡同還是引起了不少關注。
宋師竹明顯能看到,李老太太進來之後,場上的舅母和鄰居們都變得拘謹起來。
她把李老太太讓進了正房,讓螺獅把孩子抱出來。
李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跟封家的交際圈子不大諧和,不過她一直十分和氣,有人鼓起勇氣過來敬酒寒暄,她的語氣也是溫和有禮。可大多數時間還是呆在正房裡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