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洗漱過後躺在榻上, 宋師竹的心神還是一直在大駙馬守公主陵的事身上。
她想了想,側身對著封恒道:“太後之前忍了大駙馬那麼久了, 這回突然拿他開刀,指不定就是借此瞧瞧多少人還站在皇家這一邊。”
封恒原本閉目想睡了, 聽見這句話又張開眼睛, 望著床帳,突然笑了。
這件事他心裡當然有所猜測, 隻是政治話題難免枯燥無趣,他便忍在心裡沒有延伸,沒想到妻子自個便說開了……
宋師竹見說著說著,自家相公便眉目舒展,還湊過來跟她接了個吻……雖然她也喜歡封恒跟她親近, 不過她還是立刻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裡, 究竟哪些戳中了他的點。
……明明就不帶一點曖昧。
封恒對著妻子不解的神色, 拍了拍她的手, 笑:“放心吧, 隻要有人提起這個話題, 我便裝啞巴,這你放心了吧?”
宋師竹點了點頭, 閉上眼睛, 一秒睡著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話題不夠溫馨輕鬆,這一夜,宋師竹久違的,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發生的事情跟大駙馬守陵的事一點乾係都沒有。
宋師竹醒來時, 外頭剛剛敲響三更天的梆子,那聲音就跟敲在人心頭似的醒聵震聾。
她的心緒卻一直停留在夢中的場景不可自拔。
夢裡頭,她的視線附在一個麵容威嚴的臣子身上,宋師竹聽到有人叫他徐閣老。
她就像個幽魂般,一路跟著徐閣老進了金鑾殿,有幸見識了一回常朝的場景。
她第一回上朝的感受,就是其實朝議也跟菜市場差不多,周圍說話聲此起彼伏,都不用皇帝點名,便有人一個接一個地應話。
宋師竹聽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些人都在催促皇帝下罪己詔。
她吃驚不已,知道是碰上大事了,又趕緊認真聽下去。
總結一下眾人的說辭,入夏之後突發乾旱,京城周遭赤地千裡,地麵寸草不生,而朝臣覺得這跟皇帝這兩年的折騰有莫大的關係——往年都是風調雨順,皇帝登基不到三年便發生旱災了,肯定是皇帝得罪了老天爺,老天爺對皇帝不滿,才會導致百姓受苦受難。
高玉珩臉上兩個黑眼圈及其明顯,宋師竹看著他被人一通指責,突然站起身來冷笑幾聲,接著就暈倒在地上了。
皇帝當朝暈倒當然是很嚴重的事情,周圍禦醫一直往來不斷,腳步十分匆忙。
宋師竹的視線卻一直跟在那個徐閣老之後,看他跟好幾個高官眉來眼去,又看他帶著眾人跪在仁安宮前,求太後憐惜天下子民,替皇帝下詔平息老天怨憤。
幾十人的合聲極大,宋師竹在現場的耳朵快聾了。
這些人喊了一刻鐘有餘,太後顯然是忍受到了極點,終於下令讓錦衣衛領兵入宮,將請願的官員拿下。
命令才發了下去,不到一刻鐘,小肚微凸的李隨玉並幾個宮妃便匆匆過來,宋師竹看到李隨玉時,心中便是一喜,她還想著這幾日找個時間去李家看望李隨玉,沒想到會在夢裡先一步見著她。
可夢裡的李隨玉一臉憂心忡忡,進去沒多久,宋師竹就聽到有個太監尖著嗓子大喊一聲:“聖上吐血了!”
太監故意飆高聲調的那一句話,似乎是某種信號一般,好幾個人臉上一喜,接著宋師竹也被甩出了夢境。
她深呼吸好幾下,待得氣息平緩之後,才仔細回想些夢中的細節。
夢裡的李隨玉穿了一身繡著鳳凰的大紅袍子,嬌容憔悴,麵色蒼白,手一直搭在肚子上,宋師竹也是懷過孩子的人,立刻看出來她應該有三四個月的孕相,且狀態不是很好。
而她身邊攙扶她的宮妃,居然是隔壁林姑娘林櫻。
一看到林櫻,宋師竹又想起了自己離京前做的那個夢。
她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林櫻能進宮,應當是因著她救自家二堂兄的名聲,強行插手的結果。當初那個夢,宋師竹一直隻覺得自己做了上半場,雖然事情是解決了,可她一直有種還沒完的感覺——
沒死人!
這就是最不對勁的地方,一般而言,她的金手指發展到做夢階段,都會死一到幾個跟她切身相關的人,現在看來,上半場應該就是她老天爺在看她要做什麼選擇,再決定下半場的發展。
……不會是皇帝今年便要龍禦歸天,而且還跟林櫻扯上關係吧?
宋師竹回想了好幾回,此時,外頭突然有人敲了三下窗。宋師竹便覺察到身邊的封恒呼吸一頓,坐起身來。
她在心裡長出了一口氣,正想跟著起來,可封恒突然湊近了她。宋師竹一頓,臉上便傳來一陣濕熱的觸感。
她心裡立刻歡喜了一下。
封恒親了她一口之後,便拉開床帳下地,先是輕手輕腳進了淨室,之後便去了次間,漱口聲、倒水聲、熱水撥動聲依次響起,她想了想,便披著袍子起來了。
二月底還是有些冷的,又是半夜,宋師一掀開門簾子,便打了個哆嗦,封恒轉身過來,搖頭道:“還是把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