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宋師柏卻早在他爹把目光投過來時就站起來了, 他老老實實道:“我去千禧堂看看,娘一定在祖母那裡伺候了。”
小兒子方才還一臉的冷漠不配合,突然就變得這麼聽話,宋文勝麵色怪異,頗不習慣。
宋師竹看著這兩父子,張了張嘴, 又閉上了。
此時不是說閒話的時候。否則她一定告訴宋文勝,她小弟才是家裡最先知道她情況的人。那小子踏出門檻前對著她一臉深沉的心照不宣,宋師竹一猜就知道他待會兒肯定會去她那裡問情況。
不過這都是後事了。她臉繃得緊緊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爹。
宋文勝知道輕重, 也沒有打太極, 直接道:“他們昨日到裕和縣了。”想到老太太前日的情況,他又加了一句:“你突然問這些,是他們會在路上出事?”
宋師竹點頭如搗蒜,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了。見她爹沉思著,似乎還有其他考慮,她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二叔一行人在他們前頭, 他們家有好多輛馬車呢。”
宋師竹有種直覺, 要是不把二叔扯進來,她爹應該不會那麼積極。
果不其然, 涉及到親人,宋文勝的麵色立刻就變了。
要是沒有他弟弟牽扯其中,宋文勝確實還有其他想法。
城門的賬目問題出在張知縣身上, 要是上麵派來查賬的人在豐華縣出事,以後再把姓張的查出來了,那他手段再好,這個罪名也跑不了了。
因著涉及親弟弟,宋文勝把情況又細細問了一遍,在屋裡皺眉踱步思考。宋師竹說那些人有結了厚冰的河麵不走,偏偏跑去橋上作死。
話雖然不客氣,但宋文勝覺得這是他二弟會做的事。他那性子從小就過於謹慎,要不也不能在那麼多年後,還能發現自己被馮家和庶小姨子聯手坑了的事情。
宋文勝看著外頭暖和的陽光,默了一下。雖然兩兄弟許久未見麵,他還是能猜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的。
這兩日天氣太好了,那小子惜命過頭,隻怕是擔心河麵上的冰被太陽曬得化掉了不穩妥,才會乾出這種多此一舉的事。
宋師竹把這件事說出來,心中的石頭就放下大半了。
她知道她爹就是擔心把她暴露出來才這麼遲疑,想了想道:“不如就說爹派人去接是為了給同僚接風洗塵?”這也是打好人際關係的一個法子。
“不如說你祖母擔心你二叔的安全,想要讓人去接兒子?”宋文勝沉吟道。
宋師竹遲疑了一下,她其實也不確定那是不是二叔一家人。她上一回見到二叔家的人,還是十年前的事。那些護院下人一個穿得密不透風,有些連臉都蒙起來,她夢裡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他們扒光看臉。
不過就算她真認錯人了,能把其他人給救了也好啊。
人命大過天。
無論是哪家人,一家子性命被她爹給救了,都會把她爹當成救命恩人一樣頂禮膜拜的。說不定他們家以後就多了一門世交了。
想清了這些,宋師竹點點頭道:“這麼說也行,祖母這場病動靜這麼大,說祖母病中思念兒子也說得過去。”
宋文勝覺得閨女的態度有些奇怪,不過他了解宋師竹,對人命天生膽小,她是不敢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要是事有差錯,也不過是費些人力罷了。
有宋文勝拿定主意,這件事很快就敲定下來了。宋文勝又問了一下宋師竹具體的時間地點。宋師竹回想了一下那些馬車在陽光下的影子,給出了一個她估出來的時辰。
在大慶朝生活這麼久,她也學會了用太陽看時辰的技能了。宋師竹十分慶幸這兩日是晴天,否則在確定時間上就要費上許多力氣。
事情還沒發生,宋文勝還是缺乏一種真實感。他按部就班把事情吩咐下去後,想了想又交代了幾句,接著就提著心上班去了。
隻是越在衙裡坐著,就越心神不定。涉險的人畢竟是親弟弟,跟著小廝幾次確認辦事的人騎走府中最快的馬後,宋文勝才深深呼出一口氣,一抹額頭,全都是冷汗。
寬闊的官道上,車輪壓在積雪上發出咕吱的響聲,極目遠眺,除了光禿禿的樹乾,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車廂裡,管家低沉恭敬的聲音緩緩響起:“老爺,後頭的馬車是官府的人,也是要到豐華縣的。他們一 聽老爺的職位名諱,都十分客氣,又托我跟老爺問好,說咱們是本地人,他們想要行個方便,跟在咱們後頭一塊到縣裡。”
宋文朔靠在軟墊上,闔眼歇息,半響才道:“既然隻是同路,就彆管了。吩咐下去,傍晚就到縣裡了,讓下人都警醒一些。”
待管家應聲之後,他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再去告訴太太一聲,把她娘家那些下人約束好。那些人在家裡麵作威作福的沒人管教,要是敢在大哥大嫂麵前鬨笑話,就彆怪我親自動手把他們趕出去。”
這些話十分不客氣,管家幾乎能想象馮氏聽到這些話時會有多生氣,他遲疑了一下,宋文朔立刻道:“ 你要是不好說,就把這件事交給大郎。他們母子間許會有更有話聊。”
管家立刻笑了:“太太是慈母,對少爺們自是極好的。” 他說完後,見宋文朔沒有其他吩咐,就去辦事了。
家裡三個少爺,哪個都比太太好打交道。隻是管家這一回卻小看了馮氏的壞心情,看著斯文俊秀的大少爺也碰了一鼻子灰,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件事又彙報給了宋文朔。
宋文朔聽了之後,麵上卻有些淡了下來。
這些年馮氏一直鬨個不停,有時候甚至連他和他娘都要看她的臉色。馮氏鬨了十幾年,他因著母親當年跟他那場大吵,母子間的關係也冷漠了十幾年。
宋文朔雖然也氣他娘護著一個外人,可那畢竟是他母親。馮氏做得太過分的時候,他心中那座天平就漸漸偏移了。尤其是馮氏把娘家帶過來的幾個專說閒話的嬤嬤當成眼珠子之後,夫妻之間的感情就更淡了。
此時前頭的護院突然來報要快到豐華河,問需不需要停下來做些休整。宋文朔搖了搖頭,坐了這麼多日的馬車,他也十分疲乏,今日天氣這般好,要是能一鼓作氣回到縣裡是最好的。
宋文朔是家中最大的,他說要走,就無人敢拖延,不過馬車還是在離河邊還有十餘步距離時被一行騎著 快馬的人攔下了。
宋文朔聽著他哥派來的心腹說出的消息,越聽麵色越是怪異:“老太太病中一直念叨著我,大哥想接我早點回去看娘?”
他怎麼不知道他娘那麼喜歡他。
他們母子倆這些年情分日益冷淡,每每相對而立皆是無言以對,他大哥不會把他的名字聽錯了吧?
不過來人還說了另外一件事,宋文朔聽說之後,沉默了許久,又派人過去查看橋麵橋墩還有河麵結冰的情況。
他性子謹慎,原本就是怕在河麵上出現事故,出發前才特地交代了有路走路,有橋過橋,彆貪圖那點冰麵上那點近路,沒想到卻是畫蛇添足,他怎麼也沒想到豐華河上的橋會是那樣。
想著下人說的話,說是橋麵上確實有一條裂縫,宋文朔心中驚疑不定,半響才下令多繞些路。
他在馬車裡沉吟了片刻,又讓人把後麵兩輛馬車上的人請了過來。
宋文朔不知道他大哥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隻是他承了他大哥的情,大哥交代的事情,他就要做得漂漂亮亮。
既然是同路人,前頭發生什麼事他當然要跟他們說一聲。
至於離目的地這麼近的地方,突然出現這種禍事旁人心裡會有些什麼猜想,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對這幾個人的身份,宋文朔心中其實有些彆的猜測。今日上路時,他見過其中一個人的麵。當年他在京中侯職那會,這個人的身份就不一般。
大哥要是真能和這行人結交上,以後宋家在豐華縣就更是妥當。
不過一整輛馬車中,顯然隻有她最興奮。
今日知縣太太過生辰,闔縣有頭有臉的人家都過來了,宋師竹她爹是豐華縣丞,宋家早早便接到了帖子。這場宴席,李氏隻帶了宋師竹和侄女宋楨楨赴宴,其他兩人經曆了一場大宴顯然有點用力過度,都在閉目養神。
宋師竹輕輕吐了口氣,終於忍不住給丫鬟使了一個眼色。丫鬟猶豫地探看李氏的表情,見她紋絲未動,才小心翼翼地把將車窗支出了一條細縫。一撐開就有寒風進入。
聽著隨風入耳的熱鬨吆喝聲,宋師竹臉上的表情頓時鬆快起來,就連手上包裹著的傷指也阻止不了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