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改錯字)(1 / 2)

我妻福星高照 灰藍 26404 字 8個月前

高玉珩見著貼身大太監的表情,臉色立刻黑了起來。

他身邊四個貼身大太監, 數張從喜跟他最久, 哪怕這一回封恒說他身邊的太監有奸細, 高玉珩懷疑最多的人也不是他。

可這一個月來, 他與封恒炮製出種種消息,將其他幾人反複試探, 其他三人皆無可疑之處, 否則高玉珩不會把目光放在張從喜身上。想著封恒老早就覺得這個太監可疑, 而他還一力袒護,高玉珩便覺得自己的心肝真是喂了狗。

張從喜都已經是慶極宮大總管了, 深得他信任, 這世上除了他, 誰還能給他更好的權勢地位?高玉珩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背叛的人居然會是他。

書房裡的氣氛充斥著一種緊繃的憤怒,半響才響起一句話:“內閣給了你什麼好處?”

聽見高玉珩的問話,張從喜格外心虛, 腿腳立刻軟倒在地上。

這一軟他心裡立刻又跟著咯噔了一下, 腦子卻還在不斷轉著主意, 這些年高玉珩也從未表現出對他的懷疑,張從喜著實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露出破綻。可事已至此,張從喜也知道再追究無用,隻得強撐著, 不斷地磕頭喊冤。

屋裡頭憤怒的帝王卻突然將手上的折子扔到案上,那砰的一聲響,就像是某種信號一般, 從裡間突然走出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

張從喜日夜跟在皇帝身邊,從來都不知道皇帝裡間還藏著人。此時他渾身哆嗦,臉色蒼白,眼看著來人下狠手把他手腳扭起來,張從喜突然大力掙紮起來,卻不敢放聲求饒。深宮肅靜,要是他鬨出的動靜太好,受到的罪會更大。

他度著皇帝的神色心思,知道皇帝已經確認是他,他若是胡扯隱瞞許是能逃過一時,可皇上能突然發難,手上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證據的,若是以後罪證確鑿,皇帝的怒火憋成火山,到時候死得許是更慘。

高玉珩突然使了個眼色,那人手一鬆,張從喜歡便掙脫開來。高玉珩冷淡道:“我給你一次陳情的機會,要是再有隱瞞,就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錦衣衛那邊的刑罰更勝一籌。”

他笑了笑:“朕想要把貼身大太監送進詔獄,你看看滿朝文武哪個會出來為你求情?”

到這時,高玉珩反而沒那麼生氣。能藏到他身邊的眼線,最高級彆應該也就是這一個了,隻要揪出來殺雞儆猴,能管用個幾年便夠了。

書房裡隻有張從喜大喘氣的聲音,高玉珩自然知道這些太監,素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也不管張從喜此時心裡有多少掙紮,重新坐回禦案前,那侍衛一點沒客氣直接逼上前去。

張從喜被這麼一嚇,頓時連滾打爬到高玉珩腳邊。

已經被皇帝懷疑上了,絕對沒有脫身的可能。待會審問他的人也不會留守,與其被人挖出口供,還不如在皇帝麵前坦白,還能少受點皮肉苦。

張從喜腦子轉個不停,想通了這一茬,連鼻涕淚都沒來得及抹掉,臉貼著地麵,就開始交代他和錢閣老之間的種種交易。

他怕惹怒皇帝,也不敢說得太多,隻道若是危害皇帝性命安全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敢乾的,而自己呆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這一回也是受到錢閣老要挾才會賣消息,總之把汙水全都潑到彆人身上,心裡還是抱著一分無望的念想,指望著皇帝能念在他這些年的苦勞身上,留他一命。

高玉珩才知道吃了熊心豹膽的人是錢閣老。他看著狗太監怕成這樣,心裡確實痛快了一些,一抬腳把他踢到一旁,又問了他幾個問題,這幾年究竟賣了他多少回,他是怎麼傳遞消息的。

張從喜一開始還有些猶豫,接著便越說越溜,一五一十地把他和錢閣老聯係的暗號都說了出來。

重複兩回“皇帝不舒服,有事明日說”,是提醒他們皇帝要對他們施行一件出其不意的大事,“早朝”則是說他會找個機會讓人把具體消息送出宮去,叫錢閣老派個心腹人在老地方等他。

高玉珩聽到最後一句,便是心中一動,見張從喜偷摸看他,才察覺這太監說出這句話是想將功折罪的意思。

他頓了半響,過了一會兒,才道:“你要是能抓住他們三人的把柄,朕免你刑罰,賜你全屍,且你在外頭的父母親人,朕也放棄追究。”

張從喜跟在皇帝身邊這麼久,高玉珩的底線在哪裡,他是最清楚的,他深吸一口氣,抖著聲音應了聲是。

高玉珩也不擔心他耍花招,他闔家的性命都在他手上,錢閣老手段再通天,能保住他家人一時,難不成還能保一世?

京城的一間隱蔽宅子裡,幾個當朝重臣目光時不時便掃向外頭,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等到外頭敲響了一更的暮鼓時,蘇閣老忍不住道:“那太監靠譜嗎?”

雖然宵禁要到三更才開始,可現在外已然黑了下來。明日還要大事要辦,蘇閣老實在擔心待會回程路上,會出麻煩。

錢閣老閉目養神,道:“張大總管自皇上在潛邸時,便與我有交情。若不是大事,他不會這般慎重。”

徐閣老對著封恒麵色冷淡,此時跟蘇閣老說話,卻很是親切,他道:“老蘇,你不用害怕。張從喜那小子敢跟老錢搭上線,那就不是一般人。他從幾年前皇帝還不是太子時,身上就不乾淨了,要是出了麻煩,皇帝好歹還要看內閣的麵子,他就不一定了。”

蘇閣老歎一聲:“我從方才出宮後,眼皮子便一直跳個不停。”

“你有什麼好跳的?”徐閣老酸溜溜道,“皇帝不還點了你們家蘇昌當探花嗎。他想要分化咱們三個,獨獨挑中你給了甜頭,你這運氣已經不錯了。”

蘇閣老苦笑一聲:“我們家還缺這個探花嗎?皇帝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家母病重,想看著阿昌高中,阿昌也不會報考這一屆恩科。”天知道皇帝給的這點甜頭,他付出多少才能重新得回旁人的信任。

這個話題實在讓人悵然,蘇閣老歎了一聲,又岔開話題道:“我們三個都是出身江南,也難怪皇帝會看我們不順眼。”

“誰叫他運氣不好,先帝幫他看好的幾個閣臣人選全都追隨先帝去了。”徐閣老挑眉道。

內閣原本當然不止他們幾人,先帝臨終前心心念念都是為兒子考慮,就連殯天前也安排了托孤的聖旨,可惜就是眼神不好,沒看出來另外兩位身子骨比他還差,先帝還沒出殯,就因著守靈勞累太過,也一並跟著去了。

徐閣老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道:“咱們好歹守住了人臣本分,當時吳王捧著金銀財寶,許諾高官厚祿,要不是咱們意誌堅決,太後能聯合李家甕中捉鱉,逮住吳王嗎?”

蘇閣老見徐閣老提起大半年前伏誅的吳王,便輕咳了一聲,道:“話可不能亂說,吳王是叛王,咱們哪裡跟他有接觸了?”

錢閣老突然道:“皇帝對我們三人素有偏見,張從喜極少示警,恐怕真的是大事。咱們且耐下心,再等一會兒。”

錢閣老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閣老隻得道:“我就是怕那太監擺咱們一道。”

“他不敢。先前科舉泄題的案子,他半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要是這一回再這樣,我把他皮給揭了。”一想起這件事,徐閣老立刻就陰了臉色。明明他沒有參合,皇帝卻硬是要把臟水潑到他身上,害得他丟儘臉麵。

要是旁的事他也沒那麼被動,可科舉舞弊這種事最是牽動讀書人的關注,那些之前在他身邊溜須拍馬的官員們一個個都生怕為他說話會沾上汙水。最後若不是他和張閣老翻臉,用手段逼迫於他,這一回自己沒那麼容易脫身。

蘇閣老喃喃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蘇閣老太過不安,錢閣老突然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裡也染上了沉重。皇帝這一回弄出了那個石刻字,他們雙方之間的矛盾已然放到了台麵上。等到皇帝以後坐穩了龍椅,他們三家更是隻有引首就戮的份。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暗中謀劃,想要讓皇帝重歸先前的狀態。可隻要他不想做亂臣賊子,這件事到頭來,還是隻能落入僵局。

錢閣老有些舉棋不定,他從這一回選秀,皇帝隻要了一個李家女想到以後皇室更替問題,高玉珩那不大康健的身子骨也在他腦子裡轉了一圈,正有一絲靈光想要抓住,便有下人敲門傳話,說是張從喜帶著一個小太監過來了。

一聽這話,蘇閣老便道:“怎麼還帶了人?”事關機密,多一人知曉,便多一份危險,這太監究竟怎麼一回事。

錢閣老也覺得古怪,徐閣老以已度人,想了想,道:“應該就是想擺點排場,上回咱們找他時,他還是皇子身邊的大太監,現在他可是皇帝的心腹人了。”

錢閣老被這麼一說,便把心裡的那絲不詳的感覺壓下去。

天上寒月如冰,張從喜的目光從眼前三人一一掠過,在蘇閣老身上停了一瞬。此時此刻,他當然知道自己是被皇帝給騙了,可錢閣老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橫豎都是一個死,他若是能從錢閣老嘴裡多挖些東西出來,他外頭的家人便能多得些皇眷。

張從喜心裡已然有了抉擇。

他滑不溜秋的,一時提及他握在手上的是個能撼動三人地位的大消息,一時又想要加錢才願意繼續談下去,總之漫天開價,惹得內閣三人臉色都是烏漆麻黑的。

徐閣老不由得氣笑道:“去年戶部稅收上來才三千五百萬兩白銀,張大總管一出口便要五百萬兩銀子,也不怕胃口太大咽不下去。”

張從喜裝出一幅貪財的嘴臉,道:“我乾的就是賣消息的差事,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幾位閣老可要想清楚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等到你們在皇上手中吃虧了,到時候再後悔莫及也沒用啦。”最後一句,他拉長了聲調,聲線是那種太監特有的尖細傲慢,在寂靜無聲的夜裡顯得格外顯眼。

錢閣老臉色也十分難看,道:“獅子大開口也得掂量一下我們幾家的家財,五百萬兩確實太多了。”

張從喜可不管這些,想著皇帝給他的任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掰著手指頭,道:“天下皇商,十之**出身江南,銅鐵、鹽業、茶馬、絲綢、皮草、鑄銀、軍糧軍備、內廷供應,幾乎都在他們手掌心中,聽說他們每年都要奉上一份大大的孝敬到幾位大人府上。大人們手握重權,這些年打壓異己,提攜自己人,收了那麼多打點,如今不過是手指縫裡漏點罷了。要是再推辭,就不是做買賣的意思了。”

“可五百萬兩也太多了,現在誰家裡能藏著五百萬兩白銀。”蘇閣老忍不住道。

聽到他這一句有默認之意的回答,張從喜立刻便安心下來了。

因著蘇閣老還在質疑他拿了那麼錢沒處花用,張從喜便繼續擺出一幅沒得談的模樣:“咱家如何花錢,就不勞幾位大人惦記了。總之這個消息,五百萬兩一分不少。”他又對錢閣老道,“咱家和錢大人也不是第一回做買賣,哪一回騙過大人?若不是事態緊急,皇帝這兩日便要發難,咱家也不會冒險出宮。”

屋子裡頭正在討價還價,可置身於夏夜的蟬鳴鳥叫中,每個有幸在場的人,身上都是汗水涔涔。

六部九卿十二院的長官被錦衣衛從家裡秘密請到了這裡,說是皇帝想要請他們看一場大戲。院子裡裡外外站得都是能以一敵百的錦衣衛校尉,隻要有人想要出聲示警,校尉的目光便立刻看了過來,到最後那些跟閣老交情不錯的,也全都破罐子破摔了——裡屋幾人被個太監擺了一道,今夜過後,朝廷肯定是要變天的,再做掙紮也是無謂之事。

魏琛升上錦衣衛百戶之後便極少出現在人前。

倘若有人問魏琛現在的感受,他隻能說,就跟他難以理解自家表弟為什麼會突然和皇帝孟不離焦孟不離焦一般,他怎麼想也沒想到,張從喜居然會是內閣安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

而且就連錦衣衛都沒查到的事情,皇帝居然親自把內奸揪出來了,且這個太監倒戈相向如此利落——若不是他在裡間吸引了幾個閣老的注意,眾人聽牆角也不能聽得如此愉快。

這一樁樁的,都十分出乎眾人意料。

他回過神來,便聽到裡頭張從喜刻意的大呼小叫:“幾位大人都是曆經兩朝的老人了,要說五百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咱家是不信的。前年內務府招標,江南那邊幾個大鹽商給閣老們供的錢就不止百萬了,販鹽是大利,大人們收受的孝敬海了去了,要是還在這裡跟咱家哭窮,那咱家就趁早回宮算了。”

裡頭一陣椅子的挪動聲,之後便是錢閣老沉沉的嗓子:“我給你!五百萬兩銀子,你幫我多做一件事——”

什麼事情?

隻看外頭某些人麵無人色的表情,便知道錢閣老出口的話有多忤逆不道了。魏琛把這些人的身份記下來,琢磨著領兵的高千戶什麼時候會上前敲門。

出發之前,皇帝可是把這一回參與行動的幾個百戶和高千戶都叫過去,囑咐一定得把這三人的表情詳細說明。

魏琛覺得,若是想要迎合聖意,還是得聽完全場最有效果。顯然前頭魁梧彪悍的高千戶也是這般想的。

眾人生生等到了三更天,才被一聲隱忍在喉的尖叫打破了院子的寧靜。

第一個掀開門簾子出來的蘇閣老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表情跟見了鬼一般。

這時,熄滅多時的燈籠才像鬼火一般,在院子裡一一點起。

魏琛的目光劃過麵無表情的李太傅,轉移到一乾麵色怪異的官員身上,心裡隻覺得這些大人的表情,怕是萬年都難見著。

眾人一片沉寂中,還是李太傅當先一步打破寧靜,麵無表情地算了一筆賬道:“正二品官月俸六十一兩,每年祿米七百三十擔,這五百萬銀子要三位不吃不喝六千八百餘年才能攢出,不知道三位會如何湊出這筆銀子?”

李望宗說了一個冷笑話,卻沒人敢在這時搭話。

屋裡幾人麵上一陣青一陣白,明明是炎熱的夏夜,這三人卻從心裡泛起冰冷的恐懼,其中尤其最後托了張從喜多做一件事的錢閣老四肢最為冰涼,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看了一遍,有不敢跟他對視的,也有強作怒目看著他的,他心頭突然一陣氣血翻湧。

眾目睽睽下,他就這樣撐不住,撅過去了。

高玉珩從登基到現在,難得如此暢快,下朝後看著封恒眼下的黑眼圈,心懷安慰道:“看來你也是一夜睡不著在等消息。”

封恒忍住摸臉的衝動,這是今日一早宋師竹特地用眉黛幫他畫上的,說是皇帝被個太監背叛了,許是一夜肚子裡都咽著一口血,肯定沒怎麼睡覺,他要是看起來太容光煥發,極有可能會得罪皇帝。

他當時想了想,也覺得宋師竹說的有道理,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一時間也覺得有些好笑。

事情會這般順利,其實也出乎封恒的預料。他當時跟皇帝一塊商量計劃時,本是想著能從眼線手裡得到閣老的把柄便足夠了。

畢竟能成為皇帝的貼身太監,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個心眼,封恒就不信這些人會不為自己留後路。

當時皇帝的想法與他一拍即合,可事情施行起來,卻跟如有神助一般,進度飛快。封恒聽著高玉珩跟他講述昨夜和今日的種種事項,便覺得皇帝的運氣,其實也不差自家娘子多少了。

他笑道:“恭喜皇上得償所願。”

因封恒官職低微不能上朝,高玉珩在複述同時,心裡其實又爽了一遍,他高興地在屋內走了好幾圈,聽著他這句話,便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還得算你一半功勞!”

“臣隻是溜溜嘴皮子罷了,關鍵還是皇上穩得住。”封恒拍了個馬屁,風趣道,“後麵讓大臣們圍觀慘案發生,這種事以臣的膽子是絕對不敢想的,還是皇上本領高深。”

高玉珩不禁笑出聲來,笑完之後又覺得封恒實在是他的福星。彆看過程這般順利,可若不是封恒得老天示警,一步步走在人前,現在一肚子憋屈打結的人許就換成他了。

彆的不說,他從沒想到張從喜居然好幾年就和錢閣老有錢財交易,當時徐家在宮裡有個徐貴妃,深得他父皇寵愛,他雖然是中宮嫡子,可母後與父皇感情平平,而徐貴妃所出的皇兄又幾乎得到了整個內閣的支持,就連他自己當時都覺得父皇不一定會立他為太子,張從喜對他沒有信心也是正常的。

可沒想到眾人都猜錯了父皇的心意。高玉珩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一件好事便是成為太子,第二件就是當時在李家聽了封恒和太傅的牆角。

想到封恒夢裡頭,自己居然被人逼著下罪己詔,高玉珩便覺得他今日早朝上的乘勝追擊,真可算得上是否極泰來了。

他實在高興,又略說了一說如何處置幾個閣老的事情,留三人一命,抄家貶職,女眷革掉誥命,令二十年內不準進入京城。

“便宜他們了!”因著不能把這三家人都給收拾了,高玉珩心裡還有些不甘心,他陰著臉色道,“當時吳王謀逆案中,母後為了穩下內閣,曾許諾各欠他們家一個人情。今日一早錢夫人、徐夫人、蘇夫人便入宮跟母後提起這件事。”

因著知道封恒也是了解內情的人,高玉珩並沒有多提,可表情還是不爽。

錢閣老最後讓張從喜辦的事委實破了高玉珩的底線,他冷笑了一聲,想著昨夜高千戶的轉述,想引他寵幸宮女,留下一個能讓內閣放心支持的血脈後代。皇家子嗣的主意也是他想打就能打的?

這等赤/果果的算計,高玉珩一聽到立刻就想把他們千刀萬剮了,可皇家說話一言九鼎,他也不願意壞了他母後的威信。

封恒才知道還有這段前情。就算是個普通男人,也不能容人對自己的兒女後代指手畫腳,何況是皇帝。他搖搖頭,道:“即使能保住性命,以後他們也難再起來。”

高玉珩恨恨道:“朕回頭就寫一份密詔放到宗廟裡,凡是我高家子孫,不準再起用這三家人。”

他說完之後才看向封恒,高玉珩不是一個喜歡欠人情的皇帝,前頭若不是天災之事不好示於人前,太傅又堅持封恒進入仕途不到三月,一飛衝天容易惹人口實,他早就給封恒升職加俸了。

說起加俸的事情,高玉珩想起什麼,又解釋了一句,先前封家獻鐘方的功勞為何一直沒有下發,他便是想著能攢一攢,給他提個品級。

封恒心道,總算知道原因了。宋師竹昨夜就在一直在念叨,說是黃氏和封慎的賞賜都在路上了,他們這邊卻連個水漂都沒見著。

見著高玉珩實在想賞他,封恒想了想,便道:“臣妻一直希望能進宮參加迎後大禮,皇上要是獎賞臣,不如便成全了臣妻的心願,賜臣妻宋氏一個誥命。”

迎後旨意今日下發,大典不日便要舉辦,宋師竹還不是外命婦,進不了宮闈。雖然她一直沒說,可她和李隨玉那般要好,怎麼會不想進去觀禮。

想起李隨玉曾經說過她和封夫人的事情,高玉珩也能理解封恒為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對這位封夫人也是極有好感。無論是揭發李家船下藏有刀劍,還是揪出大駙馬在後宮塞人的事情,一一都是對皇家有利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立時便應了下來,封恒是從六品修撰,他想了想,給宋師竹封了個正五品宜人,正好卡在了能進宮的資格線上,又想起封恒的母親隻是七品孺人,好事成雙也給她提了兩級,到時候婆媳都能一塊進宮參加典禮。

…………………………

宋師竹還不知道封恒給她討了個誥命,隻是她總算明白封恒昨夜故布的疑雲是什麼了。

一夜之間,內閣三個閣老全軍覆沒,都被投入詔獄中,這等大事,一出現就媲美天災示警的大新聞。

就連宋文朔和宋二郎當日下衙回來之後,也忍不住想要過來和封恒分享感慨。

宋師竹說封恒不在,宋二郎還有些可惜。

這些日子封恒與他上衙路線不同。封恒經常獲召進宮,宋二郎卻還是如常在翰林院辦公。他問道:“妹夫最近一直在禦前聽用,就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嗎?”

宋師竹一早上到現在,都覺得這個新聞讓人始料不及。皇帝居然利用一個夢裡的細節,便一鍋端把內閣給解決了。

內閣的血條這麼薄嗎?

宋二郎聽出了她的意思,白了她一眼道:“那可是人贓俱獲的場麵。今日翰林院裡,楊掌院一直有氣無力說不出話呢,昨夜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話。聖上手段莫測,無人敢在此時逆其鋒芒。哪還有人敢為他們說話?”

他敢打賭,一早上整個京城衙門裡頭,最大的新聞便是這一件了。尤其是那些自家衙門長官有幸參與昨夜牆角事件的人,一陣眉來眼去是最少的,估計下衙之後都得跟他一般聚在一塊互相討論。

宋文朔的感慨比較含蓄,不過也是道:“這些日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幸得皇上得天庇護,否則還真是讓小人鑽了空門。”

“小人就是小人,那些邪魔外道的行徑哪裡能逃過老天爺的法眼。”宋二郎搖了搖扇子,又笑著對宋師竹道,“多得竹妹妹惦記,我娘昨日聽了你帶過去的消息之後,晚上都多吃了兩碗飯。”

實在是內閣這件新聞讓她開了大眼界,宋師竹想了想,才意識到宋二郎說的是大駙馬要遭殃的事情。

不能怪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兩件事比較起來,真是大巫見小巫了。

宋二郎對著宋師竹風度翩翩、誠心誠意地作了個揖。

這陣子他在翰林院裡也結識了好些人,宋二郎厭惡寧家的事從來就沒有掩飾過,那些人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什麼過節,可有關寧家的新聞還是一陣陣進入他耳朵,可就是這樣,宋二郎也不知道章太後居然已經把大駙馬給收拾住了。

自己著意打聽一無所獲,堂妹出門一趟便得了好消息,宋二郎雖然鬱悶,但也不是不知好的人。

宋師竹看著自家堂兄耍寶,心思卻還一直在內閣身上,她心裡有些覺得這件事進行得還真是容易,不過皇上能掃除掌權路上的攔路虎,對支持皇帝的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最近的大事發生太多,各家有各家關注的重點,宋二郎笑看著宋師竹臉上的喜色,笑道:“竹妹妹以後的好日子要來了。”

姻親間一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宋二郎自然不會嫉妒封妹夫這段時間的風頭,反而希望他能走得更穩當一些。

“堂兄的好話,我最愛聽了。”宋師竹笑納了宋二郎的吉祥話,最近的好事一樁樁的來,她心裡也覺得自家可能要起來了。

有太後在一旁保駕護航,大伯子一家極有可能為子孫後代掙下偌大一份家業。另有這件功勞在手,封恒隻要一步一個腳印踏實往下走,以後仕途上應該能夠一路平順。

宋師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回過神來便聽到她要成為誥命的事。

裡屋燈火明亮,封恒沐浴之後,一出來便看到她還飄浮在天上的夢幻表情。

封恒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其實若不是接旨需要提前通知,封恒還真想著看看宋師竹被衝擊之下、驚喜得無以複加的笑臉,肯定更好看。

最近天氣太熱,屋裡頭換了一張竹子做的架子床,宋師竹被封恒拉到床上,終於記起來問道:“你告訴娘了嗎?”見封恒點頭,她才露出一個笑表情,道:“這應該就是母以子貴,妻以夫榮了!”

封恒把她抱在懷裡道:“是夫以妻榮,所有事情都是因為你才有了改變的時機,這個誥命是你該得的。”

因著封恒的神色和表情都很認真,宋師竹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笑:“咱們一半一半的功勞。”她隻不過是做了個夢,若不是封恒能取信於皇帝,她這些話說出去,非得讓人當成瘋言瘋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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