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竹倚靠在他懷裡,把自己的話給說了,封恒臉色的表情更溫柔了。
這兩個月,自從他忙起來之後,兩人極少有這樣旖旎的時刻。兩人雙目對視,彆有一番曖昧。
萬籟俱寂,隻得蟬聲還在昭顯自己的存在感,屋裡的架子床不住地搖晃,第二日起來時宋師竹都有種渾身酸痛之感。
還真是久違了。
晨起的天光透過窗戶射進屋裡時,宋師竹在繼續賴床和起來之間掙紮了一下,便聽到外間封恒跟喜姐兒耐心說話的聲音。
那帶著奶味的小脆嗓子,一下子就讓宋師竹做出了決定,兩刻鐘之後,她卻十分慶幸自己起身了。封恒不知道讓人到隔壁怎麼說的,馮氏一早便過來指導她該如何接旨。
為了母親妻子領旨的事情,封恒特地請了半日假,家裡人被他這個消息震得也全都沒有出門。尤其是宋師柏。
宋氏家族裡是有誥命,馮氏便是五品誥命,可宋家大房卻是一個都沒有,李氏在縣裡雖然也算得上官夫人,可她身上也沒有誥命的。這一點他娘一直引以為憾,沒想到在他大姐姐身上這麼快就補全了。
眾人齊聚在趙氏的東廂,聽著馮氏說起一些接旨時的細節規矩。
趙氏昨夜在兒子跟她說起時已經高興了一回。
她在小兒子的攛掇下,回憶了一下自己被封賞時的情景,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當時還是時任豐華縣的知縣親自上門頒發敕命文證,情況沒有現在這般複雜。
她看著封恒笑道:“我今日起來還問徐嬤嬤,昨夜恒哥兒是不是來過了,總覺得恒哥兒昨夜跟我說的,就跟做夢一般。”
“這是皇上的恩賜,肯定是覺得姐夫差使做得好,才會給姐姐和伯母封贈。”宋師柏快言快語道,又拈起一個蜜餞放進嘴裡,甜滋滋的,他笑容越發加深。
馮氏笑:“柏哥兒說得對。侄女婿是從六品官職,竹姐兒和趙姐姐最多隻能是六品安人,現在你們都拔高了一個品級,肯定是皇上看在侄女婿的份上才有此提拔。”
至於封恒做了些什麼,馮氏不禁想到今日京城裡的大新聞。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難怪會有如此恩典。馮氏笑了笑,突然覺得這句話也能用到自己身上。
宋師竹昨日從李家回來,便特地過去告訴她大駙馬被太後貶去守公主陵的事情。雖然小馮氏姐弟才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可大駙馬也是幫凶之一。
往日自家沒有撼動寧家的力量,可若能見著寧家倒黴,她心裡也是高興的。
在馮氏儘心儘力的講解下,宋師竹也算了解了不少接旨常識——
若是來的是個大臣,就說明恩賜誥命一事,是經過內閣程序同意的。
但若宣旨的是太監,那就是皇帝神來一筆的賞賜。
隻是內閣現在處於罷工中,幾個閣老都被抓起來了,哪裡還有什麼內閣步驟,辰時一到,宋師竹便見著一個麵目和藹的大太監。
那太監車駕鑼鼓俱全,著實在臨泰胡同鬨出一番大動靜。宋師竹領旨謝恩之後,美滋滋地看著擺在條案上的鳳冠霞被,耳邊還聽著螺獅的彙報:“田夫人著了一個丫鬟過來,說是想過來串門,問太太方不方便。”
宋師竹還沒讓螺獅幫她拒絕,螺獅便自說自話道:“方才老爺說過待會還要進宮謝恩,我便做主回了田夫人。”
主子受到嘉獎,螺獅也是與有榮焉,她高興道:“現在咱們這條胡同裡的誥命都是五品安人了。”
宋師竹想了想,也覺得真是巧合得不得了。胡同裡四戶人家,以前就數他們家的女眷是墊底的,現在眾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了。
因著受封誥命是個喜事,宋師竹又賞了家裡下人一個月的月銀,霎時間家裡眾人的表情都是喜氣洋洋。
封恒送完太監之後,見她還沒把衣裳穿上,便笑道:“待會要進宮謝恩,時間快來不及了。”過來宣旨的太監是皇帝身邊的陳如海,方才特意關照了他一句,說是在京城裡頭五品以上封贈,都需要進宮謝恩的,哪怕太後不見,對著仁安宮行禮也是個意思。
誥命衣裳太過精美了,上頭的刺繡手藝之精湛,宋師竹有些怕弄壞了。
封恒聽了她的理由之後,有些無語,隻得拿起一件圓領袍衫伺候她穿上,宋師竹一邊穿衣服,一邊道:“你和皇帝身邊的人,關係還真不錯。”
封恒笑,其實這兩日有這等待遇的不止他一個人,慶極宮的張大總管已經遭殃了,下個總管太監是誰,且還要看皇上的心意。禦前行走的官員雖然不能左右皇帝的決定,可隻要他們略提一提自己受委屈的事情,便是極大的障礙,那些太監對他示好並不出奇。
說起太監,宋師竹突然有些好奇那個張太監的結局。封恒道:“在詔獄等著對口供。”
即使皇帝免了張從喜的刑罰,錢閣老那邊恨他入骨,那口供也是源源不斷而來;而張從喜知道三位閣老都能免於一死之後,生怕他死後,這三家會聯手迫害他家人,倒是著急起來,想要多費力氣把幾人給咬死了。
從昨日早朝之後,皇帝接連看了兩回口供,第一回還能堅持住先前的處罰決定,第二回就覺得難以隱忍了。
吳王居然跟他們三人都接觸過!
謀反這種事,最是觸動帝王神經,尤其是上一回的事情裡還跑了一個吳王幼子,現在還沒抓住呢。
宋師竹一心二用地聽著,雖然封家天然的政治傾向注定是保皇派,可宋師竹對朝事政治的關心曆來十分有限,以前偶然有之的大放厥詞,也是類似於上輩子看新聞聯播那樣的隨口點評,對她而言,隻要自家能呆在安全地帶,吳王幼子是不是潛逃在外她一點都不在乎。
一個完全沒有政治大局觀的人,在聽封恒叨叨了一堆朝政包袱之後,唯一的回答就是:“咱們是不是該進宮了?”
兩人對了個眼神,封恒:……算了。
他以前也不愛把這些煩心事讓宋師竹知道,若不是這件事也算是她引出來的,他剛才也不會說這麼多。
就封恒而言,公事和私事是分得極開的。
他沒有妻子那種察覺危險的本能,在翰林院和宮裡時,他最希望自己步步謹慎小心,不犯任何差錯,即使皇帝是個隨和的人,許多話他不確定是不是能說,想一想還是不會說。而在家中,即使是對牛彈琴,雞同鴨講,有時候隻要宋師竹對他揚起一個笑臉,他能湧起許多分享趣事的衝動。
兩人帶著同樣著裝完畢的趙氏,收拾一番之後便進宮了。在馬車上,宋師竹還在和趙氏念叨她第一回見到太後的場景,不知道是不是烏鴉嘴,到仁安宮時,宋師竹居然又碰到上一回的熟人。
宋師竹覺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體質,每一次來都能看到威遠伯府丟臉的場麵。
上一回是大駙馬因著寧氏忤逆李老太太,在仁安宮裡多回道歉,這一回大駙馬應該已經接到守陵聖旨,在家裡收拾行囊無暇進宮,隻有兩位女眷聯袂過來丟臉。
宋師竹看著威遠伯夫人似乎磕得紅腫的額頭,還有寧二夫人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妝痕,心裡猜測他們應該是過來為大駙馬求情的。
不過章太後看到他們,卻立刻就把寧家人晾在一旁,十分親切地讓人送了三個圓杌子過來。許是看出了趙氏不善言辭,也沒有拉著她聊家常。
“皇上昨日說給你們家婆媳封贈了誥命,哀家就想著你們今日應該要過來了。看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沒說錯,封修撰瞧著和在慶極宮中完全不一樣。”章太後五官秀麗,許是最近好事多了,一幅神采飛揚的模樣。
封恒這一個多月吃了不少章太後送到慶極宮的補品,也沒少見到太後,他笑道:“也是托皇上的福氣,否則臣母臣妻要等臣攢夠功績,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這段日子哀家耳邊就一直聽著皇上說封修撰的好話,封修撰真是過於菲薄了。”章太後笑道,她和皇帝母子關係素來極好,高玉珩看好的臣子,她自然也會幫著拉好關係。
內閣幾個閣老這一回遭災進了詔獄,卻不代表皇帝掌政就一帆風順了,皇帝登基日短,有些事情還要繼續曆練,章太後也願意費力氣能幫兒子多拉攏一個心腹。
她看向宋師竹,突然也想起上回見麵時的場景,那一回寧家在仁安宮中也是丟儘了臉麵。她失笑道,“一年多不見,蕙心越發明麗了。”
她覺得這一家兩口子也是絕了,這兩人就像是皇家的福星一般,封恒幫皇帝收拾了內閣,宋師竹也是兩回幫了皇家大忙,這樣的功勞,章太後對著他們時除了和藹再和藹,也做不出彆的表情了。
宋師竹從善如流跟太後寒暄了幾句。她這一回見太後,許是身份上來了,壓力也沒那麼大,太後誇她明麗,她就讚太後越來越年輕雍容,太後再誇她婦德工品樣樣出挑,宋師竹則是一邊想著太後什麼時候見識過她的人品手藝,一邊讚太後和氣尊貴,慧眼過人。
總之兩邊都是和和氣氣的,端把寧家人放在一旁。
宋師竹也沒想到太後這一回會這般健談,片刻之後,章太後還有些可惜道:“若不是阿玉昨日便出宮了,哀家還能把她叫過來讓你們一塊說說話,聽說你們素來要好,以後也不能生疏了。”
宋師竹笑道:“有太後這句話,隨玉妹妹大婚之後,我一定經常進宮。”
章太後笑了笑,心裡卻想著宋師竹這般洞察人心,以後若是李隨玉需要協助,封她個女官也是不錯的。隻是當著寧家人的麵,她卻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說實話,她實在是煩了寧家人。寧標陽早在年後便該去公主陵陪她閨女,若是沒有內閣那幾人出手相助,他如何還在外頭多逍遙這小半年。
不過也好,她的本意也不隻是讓他過去受苦,主要還是想借此看看朝上還有多少可信任的臣子。可惜的是,當時輿情幾乎都站在寧標陽身後,讓皇兒受了不少打擊。
就這件事,章太後心裡對宋師竹真是存了不少感激。若不是她發現了不對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把寧家揪出來,恐怕現在後宮就是一片漏洞,到時候想要再處置,隻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威遠伯夫人在一旁說是肝腸寸斷也不為過,今日一早宮中下發了聖旨,仁安宮還派了人過去押著她兒子收拾行囊,說是即日出發,半時半刻都不得延遲,做得這般絕情,更是讓她覺得章太後刻薄至極。
公主陵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她兒子在京城幾十年都是金尊玉貴的日子,哪裡能受得了那樣的苦。現在又還在旱情當中,她兒子這罪真是受大發了。
威遠伯夫人一時間悲從中來,又不敢打斷章太後跟人說笑的心情,隻得不住梗咽。
章太後聽到這點微小的動靜,慢慢的便變了臉色,宋師竹十分有靈光,頓時告辭出來了。
要不是因著二嬸,宋師竹和寧家其實也沒什麼仇怨,自然也沒什麼留下來看笑話的心情。更何況章太後想借著他們下寧家的臉麵,他們的活計該乾的也乾完了,抓住時機功成身退才是正經。
他們才出仁安宮門,便聽到裡頭傳來一聲哭嚎:“求太後娘娘看在先公主的份上。她和阿陽眷侶情深,不會願意讓他受苦的——”
章太後似乎摔了一個茶碗,聲音戛然而止。
送他們出來的大宮女也聽到了,她指揮著兩個小太監抱著一小箱章太後給他們的賞賜,臉色十分淡定。
宋師竹也沒有多問,她一手扶著似乎有些受驚的趙氏,跟在封恒身後出宮去了。
馬車上,趙氏想著方才在仁安宮中國的詭異場景,一邊談笑自若,一邊悲愁垂涕,突然歎氣道:“太後娘娘還真是威嚴過人。”她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要是得罪她,應該就麻煩了。”
這話還真是一語中的。宋師竹忍不住笑,覺得婆婆還真是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聽說恩科改革時,章太後還曾經把反對的朝臣家中女眷都請進宮中一一談話,談了兩日一夜都不放人,不過這件事就不需要告訴趙氏了。其實宋師竹自己也沒覺得太後好相處過,隻是他們剛好和皇室立場一致罷了。
她道:“咱們若是不主動惹事,也不會得罪太後。”還舉了個例子安慰婆婆,封恒在禦前就吃了章太後不少補藥,不得罪太後的時候,太後的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封恒被妻子拿來舉例,也道:“娘彆擔心,咱們隻是進去謝恩,以後還是照常過自己的日子。”
在兒子兒媳的聯手安慰中,趙氏心頭也略略開懷了些。無論如何,他們也不需要和太後娘娘朝夕相處,拿到手的誥命才是一件高興事,趙氏在車上聽宋師竹數著五品宜人該有的俸祿和待遇,到了家裡時,臉色的陰雲已經儘去了。
因著在太後宮中偶遇了寧家,往後幾日,宋師竹就特彆注意有關寧家人的消息,然後就知道太後手段實在非凡。
威遠伯府的爵位,因著大駙馬沒有子嗣之事,一直被太後卡在半空中,懸而未決,此時突然便被太後授給了寧氏旁支人。
換句話說,上回見到的威遠伯夫人,以後隻能稱一句寧大夫人了。
又有迎後典禮已經定好了日子,就在四月三十,說是欽天監斟酌來斟酌去,不是四月三十,就是得到八月十八才有上好吉日,而四月這個日子是最合帝後命數的。
宋師竹也是早有預感會在四月,她就是沒想到旱情提前發酵,這個日子還是沒變。
不過李隨玉與她解釋,說是那個示警夢裡她是懷著孕的,太後與皇帝都怕錯過日子,她以後就懷不上了,宋師竹就能理解了。
其實她私底下覺得皇家的擔心,從科學角度來說還是有些道理的,精子和卵子的結合要經過無數關卡和篩選,其中隻有最有運氣的那一枚才能著床成功。
她就是覺得有些太趕了,不過李隨玉也告訴她,其實也不算趕,迎後儀式早在選秀時就準備得差不多了,隻要人選出來便能進行大婚。
…………………………
天還微微亮,李隨玉還未出門子時,封家的車駕便先一步到了李家。
李家已然掛滿紅綢,李隨玉滿身都是貴氣,看到她時眼睛立刻就彎了起來。
可惜李氏族人實在太多,宋師竹也沒能撈著和她說幾句話。
裡裡外外的女眷滿臉都是笑容,宋師竹離開李家時,遺憾也不是很多,這段日子她和李隨玉沒少見麵,今日會特地過來,隻是按照兩人的約定過來送送她。
剛才看著她嬌嫩如花的麵龐,她心裡隻有為她高興的。
李家到皇宮的直線路程已然靜街。
今日不少客人都是兩頭跑的。眾人隻能繞個遠路到達皇宮。
馬車裡頭,宋師竹給趙氏倒了一杯茶,趙氏已然從前幾日太後的威嚴中恢複過來了,她接過後,便笑道:“我看剛才那些人裡頭,能被李家請到裡屋的沒幾個。媳婦兒和皇後娘娘的關係還真好。”她素來不喜交際,也不愛湊熱鬨,可方才一眼看過去,誰和誰親近,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宋師竹笑道:“自在瓊州府時,相公和我就得了李家不少幫助,李家幾乎都是好人。”
趙氏也知道二兒子兩口子和李家的淵源,便笑了笑。她第二回收到大兒子來信時,封慎隨信便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送了一疊銀票過來。趙氏當時便覺得鬆了一口氣。
當初家裡折騰著要分家,明麵上的理由便是大兒媳婦想要做大藥粉生意,又怕拖累了其他人。現在事情終於順利解決,趙氏心裡也是十分高興,隻是讓她更高興的是,是封恒幾兄弟間的友愛團結——要不是二兒子幫把手,哪裡能請動太後幫忙。
想到上回進宮時太後對著兒子兒媳的和藹可愛,趙氏又覺得他們真不容易。她雖然半輩子守寡在家,卻也知道沒有家世幫扶的情況下,能得到上位者的青眼,除了能力出眾便沒有彆的法子了。
可要達成什麼樣的能力才能讓人喜歡?
李氏心裡歎了一聲,突然陷入沉默不說話。宋師竹有些摸不著頭腦,便掀開窗簾子一角,看著外頭川流不息的車流,突然想起封恒私下與她道,若不是碰上了京城旱災,帝後大婚許還是要更盛大一些。
她有些難以想象還能如何盛大,便代入了一下上輩子國慶閱兵典禮時的場景,腦洞開得太大,直到下了馬車有些收不回來。
皇宮熱鬨非常,就連素日執刀配劍的禦林軍也在一身冷硬的盔甲外披上了紅色披風,可跟滿眼的喜色有得一拚的,則是典禮之前的等待時長。
長長的迎親隊伍進入皇宮正門後,文武百官和一眾命婦們才能進入宴席。
帝後典禮之後一個月,就連章太後也開始迷信起兒媳婦什麼時候懷孕之事。李隨玉的肚子沐浴在眾人的殷殷期盼,終於揣上好消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庇佑,李隨玉診出喜脈當日,京城突然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柱就跟珠簾一般又細又長,大半個時辰便消失無蹤了,徒留下天邊的一道彩虹。
宋師竹在家裡也為李隨玉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場雨,好歹這一胎在未出生前都是受到期盼祝福的。
外頭百姓諸多也覺得這是老天爺給皇後娘娘送的賀子禮,隻是封恒回來之後卻告訴她,高玉珩不太喜歡民間這類傳言。
宋師竹想了想也能明白皇帝的心情,他先前用石刻字的法子炮製出那樣的流言,現在多多少少有些意識到了輿論的恐怖之處。要是在這之後再沒有雨,有心人的操縱足以讓好事成為壞事。
看著萬裡無雲的天空,宋師竹在心裡盤算著時間,她那個夢裡,這天旱到八月,都還沒能旱完呢。
為了防旱,她早早便請來了人,為自家和李家魏家宋家都打了深井,說好到時候哪一家缺水,都互相勻一勻。可也不知道會旱成什麼樣,到時候要是深井不出水,就得高價到外頭買水去了。
這幾日宋師竹已經讓人買了不少大缸存水,可惜水這玩意兒不同於米糧,若是不乾淨,容易吃壞人,除非封恒立刻外任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否則食水還真是一個問題。
不過她擔心的事,在知道朝上有人提議要給官階不高的官員補貼俸水時,也放心不少。
雖然對比一家子的用水量隻是杯水車薪,但能省則省,也不知道這場旱災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宋師竹做夢都想再夢一回,看看災情什麼時候能結束。
時間就在她的憂心忡忡時一路到了冬季,迎來第一場雪時,眾人還有些不知所措,之後幾日都是連日大雪,宋師竹有時候出門,見著百姓沐浴在冰寒中的又興奮又激動的表情,心裡也跟著高興。
紛紛揚揚的大雪就這樣為持續了大半年的災情畫上一個句號。
這一年外頭的形勢不好,宋師竹本來在去年過年打算開個皮貨鋪子。如今還沒擺上議程。現在旱災終於了結,宋師竹也能開始謀劃自個的事情。
這件事宋師竹早想要做起來了,在船上向她提議這件事的榜眼夏夫人來了家裡兩回,見她想要自己單乾之後不無可惜,倒是拉了幾個同年太太把鋪子支起來了。
宋師竹知道夏夫人是想要用這個鋪子把出自北地的幾個夫人太太都擰成一條繩,但就算如此,外頭還在受旱,她當時也確實沒那麼心情折騰。
現在就不一樣了。
李隨玉的胎兒已經有六個多月了,許是這陣子憂心太過,除了初一十五眾命婦們入宮跪拜後,平時也喜歡把宋師竹召入宮中陪她說話。
屋裡燒著熱炕,火盆中燎起金黃色的火焰。
聽到她想把店開起來,李隨玉想了想,道:“先前皇家下聘時,母後把鐘表坊的製法當成聘禮送給我了。老祖宗前些日子幫我找了一批工匠,你要是願意,咱們就合開個鋪子,同時賣皮貨和鐘表,如何?”
李隨玉的嫁妝自然是十裡紅妝,可除了金銀財物之外,裡頭的店鋪田莊都是由內務府直接派人經管,她一進宮便懷孕,也懶得折騰調換人手的事情,如今宋師竹說想開店,她便想起來這樁事了。
宋師竹當然是願意的,隨著封恒在禦前走紅,她也不操心能不能在京城站住腳的事情,可兩人合夥,明擺著是她要占李隨玉的大便宜了。
李隨玉聽了她的擔心,笑:“我就是想找個額外的進項,不拘多少。”見宋師竹還覺得自己占便宜,她便道,“現在我每花一個銅板,不是吃老本,就是要經過內務府記賬,有你在裡頭占個頭,內務府那邊也沒由頭跟我扯皮要接管鐘表坊。”
這個理由……李隨玉肯定是在忽悠她。李隨玉的性子要是真的能讓人隨意擺弄,章太後就不會那般看中她了。
李隨玉卻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拉著宋師竹的衣袖道:“到時候我生完孩子,咱們還能一塊到咱們的店裡看看。”
被她這麼一拉一扯,宋師竹趕緊先把她扶住了。前頭那站在宮柱旁的大宮女,眼睛已經虎視眈眈看過來了。要是李隨玉踉蹌一把,太後那邊準保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了。
李隨玉抱著西瓜一般的肚子,笑得極為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好幾天,狀態一直都很差勁,這一章的字數把前麵的補更回來了!抱歉。
上章的紅包待會發,繼續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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