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小豆蔻 不止是顆菜 7909 字 10個月前

稍頓片刻,他還指了指遠處已然模糊的背影:“朕瞧著沈玉的妹妹也很是不錯,沈家身份低了些,不過做個側妃也還使得。”

章皇後對擇選妾室並無興趣,垂眸整了整袖口,沒應這聲。

成康帝又轉頭問:“阿緒,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陛下若覺得不錯,不妨納入後宮。”

這道聲音不高不低,壓了幾分淡淡不耐。

周圍內侍不知怎的,聽得心驚腿軟,暖閣內明明燒著地龍,大家卻不由自主發著抖,低低地埋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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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發生的一切,赴宴官眷一無所知。入了雍園,眾人被領往長明殿,依次列席。

靖安侯府的席位正好挨著長明殿的殿門,再往後的,便隻能在殿外吹冷風了。

沈畫隨著裴氏入座,心下卻有些不解。

她來京半載,深知靖安侯府門第顯赫,在京中有不俗地位,可為何今日宮中設宴,位置卻如此之遠?

沈畫不解,明檀卻清楚得很。上京這種顯貴雲集之地,一個侯爵其實當不得什麼,靖安侯府如今這般鮮花著錦,多半還是因為,她父親靖安侯乃手握實權、戍守邊關的封疆大吏。

宮宴列席以爵為先,排在他們侯府上頭的國公府就有十數家,再算上皇族宗室,能在殿內列席已是格外優待。

此刻長明殿內人多卻靜,明檀落座後,似不經意般往前頭令國公府的位置掃了一眼。

不掃還好,這一眼掃完,她心中又是無名火起。

令國公府這是以為無人知其醜事還是不把她明家阿檀放在眼裡,竟堂而皇之將那有了首尾的表妹帶了過來!她們以為這是什麼場合,是想著帶人過來在她麵前混個眼熟以後好和睦相處共侍一夫嗎?!

裴氏察覺明檀神色有異,輕喚了聲:“阿檀,怎麼了?”

令國公府所瞞之事裴氏還不知曉,明檀收回目光,勉強應了聲“無事”,又強迫自己壓下心火,規矩端坐,再未多望分毫。

令國公府那邊先前無人察覺明檀視線,這會兒發現靖安侯府女眷已到,都忍不住遠遠打量過來。令國公夫人也在這打量之列,且邊打量邊有幾分自得。

明家阿檀在上京閨秀中素有一等一的好名聲,家世相貌、規矩琴藝,樣樣拔尖。性子也是宜動宜靜,既能討夫婿喜歡,又端得住大場麵,很是難得。幸而這親定得早,不然必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令國公夫人對靖安侯府這門親事可以說是一百二十個滿意,隻是她那不省心的兒子——

想到這,她往後瞥了眼,剛巧又瞥見女子嬌嬌怯怯地扶了扶茶碗,心中不由得歎:雖是自家外甥女,可上不得台麵的,終究是上不得台麵。

也不知此事還能瞞上多久,靖安侯任期已滿,回京述職之時,兩家婚事便要提上日程。若想順順當當將明家阿檀娶進門,這事兒她還得早做打算。

殿內眾人各懷心思,擺在明麵上的卻是如出一轍的恭謹安靜。

這份安靜一直持續到前頭內侍尖著嗓音喊:“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才斂下心思起身,朝著皇後的方向齊行跪禮:“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起。”章皇後的聲音頗為溫和,似還含了三分笑意,“今兒上元,請諸位入宮不過是想熱鬨熱鬨,大家坐,不必拘禮。”

話是這般說著,可真敢不拘禮一屁股坐下的人還沒能活著進這長明殿,眾人齊齊福身應了聲“是”,才規矩落座。

宮中設宴之序向來繁瑣,章皇後雖免了些不必要的虛禮,但一道道流程走下來,以供分食的佳肴都已涼得徹底。一眾命婦貴女皆是象征性地用上一兩口,時刻保持靜雅端莊的模樣。

殿內絲竹靡靡,舞姬身姿曼妙。前頭的宗親女眷不時與章皇後閒話京中趣事,偶有輕快笑聲往後傳來,氣氛也算鬆緩得宜。

宴至中途,有內侍急走至章皇後身邊傳話。也不知傳了什麼,章皇後吩咐幾句,便有人麻溜地在上首新添了兩個位置。

眾人雖未直視,可心底都門兒清,這食不知味的宮宴,總算是要進入正題了。

果不其然,這念頭剛起,就有內侍一迭迭地高聲往後遞話:“皇上駕到——”

明檀兀自想著與令國公府的婚事,忽聞此聲,忙收起雜念,隨其他人一起朝前行禮。

殿中一陣山呼萬歲,於空曠處似有回響。待餘聲平,上首才傳來一聲溫和又不失威嚴的“平身”。

明檀邊起身邊意外:聖上聲音,竟比想象中要年輕不少。那定北王是聖上堂弟,豈不是更為年輕?

等到坐定,又聽章皇後出聲鋪話道:“月前東州大捷,實乃我大顯之喜。恰巧今日,陛下也在弘安殿內延請群臣,為定北王慶功。本宮想著,我等雖為女子,也該敬一敬大顯的好兒郎才是,所以特特將皇上與定北王請了過來。”

約莫是靜了一瞬,有人起頭,前邊的應和誇讚之聲便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明檀自知京中貴女行事講究含蓄委婉,卻不想宮中行事之含蓄,更要多繞上九九八十一彎。

她離得遠,再加上不可窺視龍顏,上首三人在她眼角餘光中都是模模糊糊一團顏色。

正當她想著這定北王殿下莫不是個啞巴,這般敬酒恭維竟還未發一言,對麵就冷不丁響起一道熟悉的嬌媚女聲:“久聞殿下束發之齡便率三千精兵擋三萬北域蠻族,為大顯立下赫赫奇功,臣女仰慕殿下多年,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臣女願為殿下獻上一曲《瀟湘水雲》……”

是承恩侯嫡次女,顧九柔。

承恩侯府倒是向來不畏人言,前頭出了禦史當朝怒斥狐媚惑主的玉貴妃,如今還惦上了定北王府的王妃之位。

一通仰慕之詞說下來,已是舞樂具備。顧九柔盈盈叩拜,最後謙虛道:“臣女不才,獻醜了。”

明檀自幼習琴,師承名家,有人想在她麵前施展琴藝,她自有幾分好奇,對方將如何豔驚四座。

可惜她沒有這般耳福,前頭嬌媚話音甫落,上首身著黑色錦衣的男子便冷淡打斷:“知道醜,就彆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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