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宮中眾人注定難眠, 明檀也沒睡好。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明檀便拉著江緒, 在宮門開時悄然離了宮。這宮裡亂作一團,好不容易將自個兒摘出來,她是萬萬不願再往裡摻和了。
沒過幾日,宮中傳出消息,佳嬪薨了。
皇上下旨,佳嬪誕育皇嗣有功, 特允以妃禮厚葬。
她生了小皇子,走之前連升至嬪, 還以妃禮厚葬, 杜家自然沒什麼不滿, 甚至還想借著這榮光,給她庶兄謀個禮部的職缺, 聖上不喜這作態,然為補償杜家,還是允了。
明檀聽江緒這般說起,心中很不是滋味。
身世再好又如何, 被送進宮, 就注定隻是用來交換利益的棋子, 利益既已到手, 人死人活, 對家族來說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至於佳嬪生下來的小皇子,皇上似乎有意記到蘭妃名下。
這倒是件好事, 蘭妃性子素來清冷,不大與人結交, 養位小皇子,怎麼也能排遣幾分深宮寂寞,且小皇子有高位母妃,在宮中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作為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淑妃自然沒什麼好下場。她先是被囚於棲雲宮不得出,後又有貼身婢女主動尋至皇後宮中,交代了她這些年對其他妃嬪皇嗣做過的陰損事兒。
彆看淑妃平日不爭不搶,慣以溫婉賢淑模樣示人,這些年宮裡頭出的大事小事,竟多半都有她的手筆。
皇後一一查來呈稟,成康帝越聽,麵色越是沉得滴水。他從來不知,素日良善的枕邊人,竟能狠毒至此!
他原本念著往昔情分,隻打算將其貶為美人,打入冷宮,可如今看來,僅是這般也太便宜她了。
“這毒婦,萬死亦不足惜!”成康帝拍桌起身,“來人,傳旨,淑妃戕害妃嬪,謀害皇嗣,禍亂後宮,作惡多端!即日起褫奪封號,貶為庶人,賜白綾一條,以恕己身之罪!”
淑妃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結果,白綾賜到時,她極為平靜地屏退左右。
半刻後,屋中傳出凳子倒地聲,內侍再推門進去,她閉著眼,已沒了氣息。
淑妃被賜死,早先因她有孕一直無恙的父兄自然也難逃其責,那受賄名冊上的一個個追究過去,尤以她父兄獲罪最重,免職抄家,流放邊疆,子孫三代不得歸京。
此間事畢,見識了帝王之怒,宮中總算消停了陣,宮妃們循規蹈矩安守本分,連偶遇邀寵等事都許久未生。
宮中消停,宮外就也安生,明檀樂得多日不必入宮,閒來無事,陪周靜婉一道繡了繡嫁妝。
這出正月,周靜婉與陸停的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
按理說,成婚前男女是不該見的,可陸停慣不是個講究人,正月裡頭就往周府拜年拜了三趟。
周靜婉無法,隻得在府中假裝與他偶遇了回,省得他見不著人還得再來第四第五趟,到時傳出去,可真是要笑死人了。
聽了周靜婉埋怨,白敏敏在一旁給她們理著絲線,調侃道:“你可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誰不曉得陸殿帥為了娶周大才女,京中書齋書局翻了個遍,什麼古籍古畫都給買了回去,就連人家鎮店之寶都不放過。”
明檀也不忘一唱一和揶揄:“何止京中的書齋書局啊,就連宮中的藏書閣也被陸殿帥打劫了回,上回進宮,皇上還與我家夫君說……是這樣說的,咳咳!”
她停下針清了清嗓,學起了成康帝的語氣:“這陸停可真不客氣,朕讓他去藏書閣隨便挑,他還真挑起來了,自個兒挑還不夠,還問內侍哪些比較珍稀!”
“真有此事?”
“這還有假。”
“不行了,笑死人了,陸殿帥怎的這般有趣!”白敏敏捂著肚子笑個的不停。
明檀也掩唇,跟著她笑作一團。
其實她這模仿也沒誇張,隻不過她還省了最為要緊的一句。
成康帝當時鬱悶完,還猶疑地望了眼江緒:“他這該不會是和你學的吧?”
她當時在一旁聽了,臊得差點沒找條地縫給鑽進去。
周靜婉本就麵皮薄,這會兒被兩人說得臉頰通紅,也臊得就差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她羞惱著,不知想到什麼,忽而又輕聲慢語起來,還將話題轉移到了白敏敏身上:“你還有功夫說我,連條手帕都繡不好,以後要皇後娘娘如何看你!”
“我又不是要嫁給皇後娘娘,況且皇後娘娘說,就是喜歡我開朗活潑,這不是很好嗎?”白敏敏大言不慚,“還有章懷玉,哪裡值得我給他繡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