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清辭顫了下。牢裡本就陰冷,涼風從她身邊略過,讓她縮緊了肩膀,目光從衛昭臉上移開,落在那扇小小的窗戶上,瞧不見半點日光。心下越發覺得冷。

她往後退了幾步,低下頭再不亂看:“衛昭,我想出去。”

衛昭皺了眉:“真不打嗎?有我在呢,她傷不到你的,往後若是有人欺負你,儘可以扇過去。”

清辭說得果斷:“我不打。”

衛昭有些失望地嗯了聲,像來時那樣將袖角伸到清辭麵前。她卻並沒攥住,將兩隻手握起來,掩在袖下,低頭匆匆往前走。

衛昭追上去:“阿姐,”遲疑一會兒,才問:“你方才......是怕我嗎?”

清辭停了腳步,雙手已經沒了溫度,冷得她渾身打顫,她沒抬頭也就沒去看衛昭的臉,隻低著聲音狀似無意道:“沒呢,這裡太冷,我不舒服。”

“阿姐早說冷,”衛昭目光凝在她身上許久。他自然發現清辭在抖,是害怕?可她說了是這裡太冷,他就上前,去抓她的手,清辭躲了下,衛昭沒讓,強硬握上,臉上才帶上天真的笑:“阿姐既然冷,那我給你捂捂,我熱。”

清辭沒說話,也沒將手抽開,任由衛昭半攬半抱地往外走。

她心底沉沉,說不上什麼感覺。

這是頭一次,她如此清晰地對長大後的衛昭有了新的認知。很陌生,很奇怪,還夾雜著難過的情緒,讓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

****

與此同時,州牧府中。

高岩來了:“回州牧,將軍已將周家犯的事都查出,隻憑大人定奪。”

州牧道:“如此。”他聽完了,就對高岩說:“這點小事,讓衛昭做主了就成。”

高岩應了聲是,往外走,州牧叫住他:“高岩,你姐姐去世,我也很傷心,我跟你姐姐是少年夫妻,其中情分不是外人能夠明白的。”

高岩垂著頭,一副恭敬模樣:“州牧所言,屬下明白。”

州牧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親昵:“我還是你姐夫。你姐姐的位置誰也取代不了,改日來我府上咱倆喝幾杯,你幾日不來,秀瑩也念叨。”

高岩稱是,又說了幾句,很快離開。

高岩前腳剛走,郭威長子郭長宇與謀士進來。

郭長宇並非郭夫人之子,郭夫人膝下隻得了郭秀瑩一位女兒。其餘子女都是妾室生的,養在她的膝下。

郭長宇道:“父親不怕高校尉因為母親的事,心生怨懟嗎?”

郭威大笑一聲:“他隻是一區區校尉,能有什麼大本事?這點不用你操心,高岩此人愚鈍,隻知道用兵練武,其他事一概不問不知,那時你母親央求我,要給高岩安排軍中高職,卻被他一口回拒,非要自己掙。”

郭長宇心中笑了,蠢人一個。他又問:“兒子聽聞,衛昭近日猖狂得很,父親還要縱他到幾時!也太無法無天了!”

州牧沒多言。

吩咐了幾聲讓郭長宇退出去了,屋裡隻剩下謀士,州牧就歎口氣,無奈笑笑:“衛昭甚美。”

謀士諂笑:“大人可有法子?”

州牧笑:“他行事本就張狂,得罪了不少人,明裡暗裡不少人擠兌他。我大壽時又當眾打碎翡翠樹,不久便會被眾人不容,到時我給他些好處,他還能不從我?”

謀士依舊諂笑:“大人高謀!”

如州牧所言。

衛昭在外有個“殺神”的名頭,起初旁人想起衛昭還是誇讚,讚他是為年輕有為的少年將軍。可後來,隨著衛昭做的事情越來越多,手下死的人,有該死的也有不該死的,還有冤死的,眾人再談論起他,無不聞風喪膽。

他行事又張揚,不給任何人留情麵。許多人就不喜他,偏他又得州牧看重,樹大招風,漸漸就有不少人背後說他。

拿了丁點錯處,就告到州牧眼前。

州牧讓人叫了衛昭去,當著手底下眾多謀士的麵,將他訓斥一番,隨後,並未放他離開。

讓他隨自己去了書房。

州牧語重心長道:“你知道我看重你,隻是你得罪了太多人。如今天下各州都因我祭祀之事,要起兵討伐,我本是想命你為大將軍,領人馬去對戰的,但是......現在說出去,眾人不服啊!”

梁帝本就在位,兗州牧卻留下河中撈出的大鼎,不上交,竟公然郊外祭祀。這一舉動,自古是帝王才可以做的。

兗州牧的心思昭然若揭。

各州自然不許,起兵討伐。

大將軍之位,是武將的最高職位,衛昭善戰,又勤勉,向來是極看重這個位置的。

州牧又道:“隻是,你也曉得,我素來是偏愛你的。”他話題一轉,問他:“你如今也有十七,怎麼還不娶妻呢?往後再大,豈不平白蹉跎。”

衛昭豈會聽不出州牧話外的意思。他握緊了腰側的大刀,往旁邊幾步,躲開他伸過來的手,語氣沉沉,仿佛凝了雨夜冰涼的水,說出的字叫人眼前發涼:“我看不上的人,在我眼前,如攤爛泥,恨不能一刀揚個乾淨。”

州牧渾身一冷,訕訕笑道:“你這孩子,說笑呢。”他拍拍手,門外忽然進來一群兵士,州牧就吩咐:“給將軍把刀卸了,這寶刀要好好養,你不懂,我讓他們保管著你的刀,有懂行的,將它磨的比從前還鋒利,你用著也順手。”

衛昭瞪著眾人,沉聲道:“州牧,你這是要作何。”

州牧瞧著衛昭束手無策的模樣,笑得越發歡:“我方才說了,給你磨刀。”他說完,往下看看,又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到衛昭臉上,等兵士都離開,才道一句:“衛將軍,容貌甚美,連女子都不及你半分!”

****

清辭對衛昭的事隻是一知半解。他回家後從不多說,清辭要想打聽,也隻能通過李綽,可李綽自己就是個二愣子,還不如清辭。

衛昭被叫走時,正在她跟前,如今等到了傍晚還沒回來。她就有些著急。

吩咐人出去打聽,也沒打聽出什麼事來。過了會兒,守在州牧府外的小廝回來道:“人都走了,隻將軍沒有出來。奴又在外麵等了許久,仍不見將軍。”

清辭望著沉沉轉黑的天,驀地起身。讓人備了馬,想想又吩咐碧落:“你將衛昭前日送我的那套頭麵拿出來。”

無緣無故闖進去不像話,總要有個由頭的。

衛昭前幾日送她的頭麵,是珍寶閣裡數一數二的,拿來送給郭秀瑩也合情理。

清辭去了,很快就到了州牧府外。

州牧府的人認識他,是衛昭的兄長。他們得了州牧的吩咐,不能放人進來的,就說:“州牧已經歇下了,公子有事明日再來!”

清辭急道:“可衛昭......”她將後半截話咽下去。

如今天色還早,州牧是斷斷不會這麼早歇下的,且那日芳哥的話又在耳邊回響,州牧說過衛昭甚美的話,其心思可想而知。

清辭望望州牧府大關的門,心下沉沉。掉轉馬頭,很快就走了,她去找了高岩。

高岩不同其他人,他是州牧夫人的親弟,又是衛昭屬下。找他是最合適的。

高岩很震驚:“你說什麼?”

清辭道:“校尉,我從小將衛昭養大,心裡緊張他。難免多想,他去了一天仍沒有回來,我去州牧府,卻說州牧已經睡下,連門也不讓我進,我又聽過外麵關於州牧的傳言,一時心急。”

高岩聽她如此說,也皺了眉。

他從小跟在郭夫人身邊,對州牧的性格也了解,州牧是位時分自大且傲慢的人,他是萬萬容忍不下屬下狂傲,也忍不下手底下有屬下立了大功的。這樣的,往往受他猜忌,很快便革職。

可衛昭卻不同,一路高升。

他心下也覺得不好,上馬便飛奔而去。

現下夜深,街上沒人。二人騎得飛快,冷風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清辭高高揚起馬鞭,心下什麼也想不起,亂成一團。

隻盼著這一切隻是她多想。

最好是多想了。

他們二人很快就到了,高岩不似旁人。下人攔著他,他伸手推開,帶著清辭往裡麵走去。

二人無頭蒼蠅似的亂轉,清辭叫住高岩:“若是去臥房,衛昭是不肯去的。衛昭來的時候,還有幾位謀士也在府中,州牧議事的地方在哪裡?”

他們二人去了州牧的書房。院門外沒了人,夜色靜靜,卻有震耳的聲音傳來。

窗戶剪影上有兩個人在拉扯。

清辭急得額頭立馬出了汗,她隻覺得大腦嗡嗡地響著,什麼也顧不上了,提步便跑過去,竟比高岩的步伐還要快。

屋內。

州牧差人燃著香料,讓人渾身乏力的香,他已提前吃了解藥,並不影響。衛昭卻有些無力地站在書架前,手中高高舉著一隻名貴花瓶,砰一聲砸在州牧身上。

他力道大,砸得州牧呲牙咧嘴,大喊道:“衛昭!你彆不識抬舉!跟了我有什麼不好?明日我就讓你當大將軍!”

衛昭眼神冷冷,像是藏著把要出鞘的刀:“你最好彆過來。”

州牧不停步,他實在心癢癢,衛昭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人,讓他就此放棄絕不可能。他剛想繼續出言勸他,後腦突然被一重力擊中,緊接著,就不省人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