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仍舊一身素衣,盤了簡單的發髻。
她的肚子能看出弧度來,還不太明顯。她歪靠在小塌上,身下墊著軟枕。
“大公子這幾日都宿在哪兒?”
香蓮是她的貼身婢女,她回道:“夫人放心,公子都宿在前院,也沒亂七八糟的女人。您還不知道公子的性子嗎?他的心向來不在女人身上,這些,您是知道的。”
陶氏自然知道,小時候魏原就愛讀書,從不跟同齡人胡鬨,但仍難掩失落道:“他在前院都不來看我。”
陶氏與魏原關係冷淡,這是府裡人儘皆知的事情,但是主子們的事,下人也不好過多摻言,隻能安撫。
陶氏從前是能夠忍受的。
畢竟魏原一直冷淡,相處得多了,便覺得相敬如賓也總比旁人寵妾的好。
她心裡的怨氣是來源於昨日魏原說的話。
魏原說衛昭去了洛陽,又叫她平日裡可以邀孟姑娘來府裡說話解悶。她聽著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
真是不明白,魏原怎麼獨獨對衛昭和衛昭的義姐那般好?從前從未見他如此過。
她雖然心裡這樣想,麵上還是要與將軍府的人交好的。
清辭雖不如陶氏想得多,但她還是不明白。
為何會送香料給她?還是那樣的香料......
但她對陶氏的印象還是很好的。畢竟衛昭與魏原相認,陶氏算是衛昭的大嫂。
清辭到了陶氏屋裡。
“夫人。”
陶氏笑說:“你可來了。我怕你一人在府裡悶,就叫你來這裡,咱倆說說話。我如今懷著身子不能走動,也正悶著呢。走,去園裡看看花,剛開了一園的牡丹,還有幾株綠牡丹。”
清辭稱好,隨著陶氏一起去了院裡。姹紫嫣紅,香氣襲人。旁邊設著石凳,香蓮將軟墊放上,陶氏這才坐下。又在另一石凳上鋪上,叫清辭也坐。
“謝夫人。”
“你我二人不必言謝。理應多多往來才是,我在這府中,連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這句話就是場麵話了。陶氏坐得端正,讓香蓮站遠些,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問出口:“那日我送你的香料,你可用了?”
陶氏用帕子遮住嘴,大抵也是害羞的,聲音低低。
清辭正疑惑這件事。
但到底是害羞,她道:“那日我用了檀香,睡得是比以往沉了,還有薄荷的,也提神,都是極好的。”
“......啊,就沒了嗎?”
“還應該有什麼。”
“有一包香味極香的,用了後......”陶氏掩住嘴。
清辭問她:“我實在不知道夫人是何意。”
“我......”
陶氏從前性子活潑,到底是武將的女兒。向來學不會遮遮掩掩的性子,可後來長大。又嫁給了魏原。
一大家子人,上頭還有位虎視眈眈的尤夫人。她的性子就變了,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敢說話,生怕說多錯多,給魏原惹禍。
可今日她實在是忍不下去。她時時擔心魏原與清辭的關係,一會兒覺得自己想多了,一會兒又覺得是真的。
快要折磨瘋了。
她絞著手帕,直言道:“是我特意讓人給你送去的,我是什麼意思,你肯定也清楚的。你也不必套我的話,你與衛大將軍的事,我都知道了。”
這下換清辭懵了:“啊?”
“你喜歡衛大將軍,但是礙於姐弟的關係,一直不敢戳破。我送你香料,也隻是助你而已,何況那香對身體沒有害處,隻是一時讓人頭昏,喝碗冷水就好了。”
聽陶氏這句話,清辭在心裡想著,衛昭那日果然騙人。
說什麼他見過這香,郎中也無法子,分明就是他心懷鬼胎。
陶氏聰明了一會,急急問她:“你彆當我是傻的,肯定是用過了,怎麼樣,他可有說什麼嗎?”
“夫人想知道什麼。”
“我,你們郎才女貌,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自然是盼著你們結成良緣啊。”
清辭聽她這話,頓時哭笑不得。見陶氏一幅問到底的架勢,本是不想多說的,還是說了句:“是該謝謝夫人。”
“你謝我的意思,就是成了?那你們可有商定何日成親,我可算是媒人了。”
“成親倒還不急。”
清辭話還沒說完,被陶氏打斷:“怎麼能不著急?該立馬辦了才行,是不是沒人替你們操持?你莫擔心,這件事我攬了。”
香蓮在旁邊聽了就笑:“夫人說什麼傻話,先不提旁的,您如今懷著身子,怎麼好勞累呢?”
清辭也點點頭:“香蓮說得對,夫人請我來是為了賞花,咱們去看看吧,散散步,也好過坐在這裡。”
她們二人在園子裡轉著。
陶氏因為吃了定心丸,知道清辭對魏原沒想法,原先的敵意都褪去。又因著香料的關係,越發有話聊。
清辭本就是和善的性子,旁人冷她也冷,旁人熱她也能跟著說幾句話。
園裡儘是盛放的牡丹花,忽然出現一男子。
“這人是誰?”
“他啊,是尤夫人請來打理花草的花匠。這一園子的花草,都是他打理的。”
這人叫丁伯明。見著陶氏來了,上前行了一禮。陶氏讓他不必管她們,但他仍恭敬地跟在身後,一言不發。
此人年紀看起來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穿一身灰衣,模樣比府裡的下人都要俊。因為蔣氏的緣故,清辭對尤夫人格外的關注,聽陶氏說此人是尤夫人請來的,多看了他一眼。正巧跟他目光對視,見他慌亂移開。
心下不解。但也沒多想,又在園裡轉了幾轉,陶氏說累了。就回了屋裡。
陶氏坐下才喝了幾口水,方要擦嘴,忽然道:“咦?我的帕子不見了。”
香蓮忙去跟她一起找,翻遍了身上也不見:“應該是在路上不知道掉哪裡去了,夫人彆急。”
孫媽媽正巧進來,安撫道:“隻是一塊帕子,丟了就丟了。再用塊新的就是。”
陶氏道:“可,可上麵繡著我的名字,若是被人撿去,可怎麼辦?”
孫媽媽仍是說:“府裡人誰不知道夫人名諱,被人看見了就送來了。”陶氏微微安了心,還是叫香蓮去路上看看,能不能撿到。
清辭坐在一旁,抿了幾口茶,目光在孫媽媽身上轉了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