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打了個顫。方要再舀一瓢水,卻聽到阿姐的聲音,他的動作停住,目光疑惑地望向門口。
隔著木架子,他瞧見了那件淡色的棉衣,不敢置信地張口:“阿姐,你、你醒了......”隨後,猛地反應過來,扯過木架子上的衣裳蓋住下|身。
衣裳一被拿開,二人的視線瞬間對上。
清辭的臉頰微紅,眼前一閃而過,她將視線撇開,看著地麵散落的水珠。
她沒往前,也沒往後,隻是站在原處。
聽著他窸窸窣窣地忙活了一通,他說:“好了。”
清辭的視線沒再看他,而是去看他身旁的浴桶,裡麵沒有水,反倒是他旁邊有一個小木桶,裡麵還剩了半桶的水。
屋內沒有熱水泛起的霧氣。隻有涼涼的冷意。
她便猜到了衛昭是用涼水衝的身子。這麼冷的天,他的身上又傷,怎麼能用涼水衝,這不是雪上加霜嘛。
她的臉色冷了,聲音沉沉問他:“怎麼想起衝身子的,你身上還有傷。明天一早,再洗也可以。”
衛昭隻堪堪披上了外衣,連束帶都沒有。他勉強將外衣合上,雙手攥著衣邊的交界處,耳根紅透了。
他此次在外麵,並沒有很好的條件供他沐浴。加之一路上趕得急,難免有異味。他先前隻顧著回家見阿姐,忽略了,睡了一小覺起來,鼻息間聞到的先是阿姐身上的香氣,再之後,便是他身上汗味。
他一刻也忍不住,跑到浴房。又嫌燒熱水浪費時間,他想儘快回到房間,便用涼水衝了。
怎麼也不會想到阿姐來了。
衛昭道:“我身上不洗不舒服,阿姐回屋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清辭並沒有走。她踏著一地水漬走到他身邊,用手去探他的手腕,果然是涼的。
“你等著,我去燒水。”
衛昭“哎”了一聲,清辭已經出門了。
他這才匆匆將衣裳穿好,跟在她的身後,水燒開了,他就抬進來,灌了滿滿浴桶的熱水。
熱氣氤氳,瞬間將浴房蒸得有了暖意。
衛昭耳根的熱意一直沒退下去,他見清辭還站在旁邊,頓時又羞了。想起方才的場景,他渾身不自在,在浴桶旁站了片刻:“......阿姐,回屋吧。”
聲音帶著絲幾不可察的扭捏的羞意。
清辭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背過身去:“你洗,不用管我。”
衛昭張張嘴,有些不知所措。
衛昭站在原地,望望浴桶,又去看清辭的背影,忽然咬咬牙。乾脆將衣裳全部退去。
他邁進了浴桶,整個人沉進水裡。隻露了頭,眼仁在黑夜的燭光裡,仍舊亮亮的,緊緊盯著清辭的背影。
她筆直地站在門邊,雖然隔著木架,從縫隙裡仍然能瞧見。他感到羞澀的同時,又有淡淡的喜悅從心底升起,最後演變成足夠將他理智衝垮的念想。
衛昭道:“阿姐,我、我的身上有傷,碰不到後麵。”
他瞧見木架後的那截身影,從筆直慢慢僵硬,隨後,她轉過身來,腳步往這裡走。
這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很快,她走了過來,視線盯著腳下的水漬,慢慢開口:“你轉過身去。”
衛昭聽話轉身。
清辭拿了木瓢,從浴桶裡舀起一瓢熱水,從他的肩膀上往下澆。又拿了棉巾,擦拭。
水麵蕩起波紋。
清辭的心是緊張的,同時,又沒有那麼緊張。
她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或許說,她本來是緊張的,可是看見衛昭紅透了的耳根,以及掩在水下不知所措的雙手。她就鬆了口氣。
她移開視線,耳根同樣紅透。
眼前彌漫層層水霧,叫人看不清眼前的場景,卻又能分辨輪廓。
隨後,清辭拿了放在一旁的皂角,拔了他頭上的簪子,一手捧著他的黑發,一手用皂角擦拭。放在掌心揉|搓,從他的發頂到發尾,好長時間,她才洗淨。
清辭道:“好了。”她走了出去。
衛昭整個人都像是被煮透了,他嘩啦地站起身,水珠爭相從他身上滾落。他踏出去,用乾棉巾胡亂地擦了下,套上衣裳,方要走。
清辭說:“把頭發包起來。外麵天冷,小心凍著。”
衛昭拿起棉巾將頭發包起來,而後跟在清辭的身後回了屋裡。
屋內,炭火仍舊燒著。
火光紅亮。
清辭回了屋裡就將鞋襪退去,雙腿都放上去,用被子蓋住。目光去看衛昭。
衛昭蹲在地上。
他拿開棉巾,將濕發靠近爐內的火氣,慢慢擦拭。他的動作都放慢了,總感覺阿姐的視線,比這火光還要燙人。
他偷偷咽了口,抬起眼,看向床邊。
清辭沒有躲,目光仍舊直愣地落在衛昭的身上。她漸漸平靜,不似方才心慌,很久沒見他了,如今跟他在一個屋裡,就不想看彆處。
“阿姐,你......”
“嗯?”
“沒什麼。”
衛昭匆匆移開目光,悶頭擦頭發。
直至頭發乾得差不多了,他才停手,隻是一直蹲著,腿有些麻了,他緩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子。
“我擦好了。”他說。
天色徹底黑了,早已是半夜。
寒風呼呼吹著,打在窗上。
衛昭站在火爐旁,頭發散在身後。火光照耀,為他身上鍍了層燙人的光。
清辭“嗯”了聲,她往後撤撤身子,依舊擁著厚被,從腳底往上,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我先睡了。”她說完,躺在了床上,麵朝內側,背對衛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