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聶母的麵條也好了, 正招呼大家吃飯呢。
除了長壽麵,還有水潽蛋,這是普通人家過生日的標配。
聶青禾在水潽蛋裡滴了幾滴麻油, 撒了一把小蔥花,再撕點紫菜丟點蝦皮進去。她早飯吃兩口麵, 再吃倆雞蛋就可以了。
賀馭看她吃得那麼少, 微微蹙眉,就從自己大海碗裡夾了一筷子麵條放在她碗裡,示意她多吃點。
聶青禾悄悄戳他,小聲道:“你想撐死我啊。”
賀馭低笑, “吃不完剩下給我。”
他覺得她太瘦小了,比他矮那麼多不說,他一根小指頭就能把她拎起來, 抱著估計得沒什麼重量。他清醒的時候都沒撈著抱過她,都有些嫉妒那天晚上喝醉的自己了!
吃過早飯,賀馭又開始沒事找話跟聶青禾說。“你要去鋪子嗎?”“我送你吧。”“你今天鋪子裡有要緊事兒嗎?”
他這樣兩三句以後,聶青禾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了,這是想讓她不去鋪子和他出去約會?
約會啊, 她覺得可以安排。
他倆雖然定了親但是沒結婚啊,得趕緊趁著結婚前談戀愛,要不婚後哪裡還有機會談戀愛約會?
她就悄悄跟洛娘子說自己今兒不去鋪子,有事讓洛娘子和錢掌櫃商量著來。
洛娘子叮囑她,“彆讓混蛋小子占便宜啊。”
聶青禾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也許是我占他便宜呢?”
他倆現在是男女朋友, 而且還是已經奔著結婚為目的的合法談戀愛,所以聶青禾覺得沒什麼好害臊的。
明天就分開了,他想她, 她也想他啊。
她沒跟賀馭講,而是如常一般和洛娘子、聶紅花一起去鋪子。
賀馭有些失落,可他也沒說什麼,隻是自己也不肯再去府衙,打發阿大和阿二去,他則打定主意今兒要黏著聶青禾一整天。他不想明兒走了,在路上後悔今天沒多陪陪她。
到了美妝樓門口,洛娘子和聶紅花進去了,聶青禾卻止步不前。
賀馭:“怎麼啦?”
聶青禾左右看看,然後問賀馭:“西門外麵有一片紅楓坡,不知道比京城香山紅葉如何。”
金台城西門出去五六裡路的地方,有一片大土坡,算不上山,天然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樹木,有楓樹、鬆樹、水杉等。這個季節層林被秋霜儘情渲染過,紅色、金黃、墨綠、黃綠、青綠,層層疊疊,煞是好看。
賀馭剛想說“不知道呢,我也沒留心看過”,話到嘴邊自動就變成,“要不我們去看看吧。”
他發現自己哄媳婦兒真是無師自通,進步神速,要擱以前哪個女孩子跟他說樹林好看一起去看看,他會覺得對方神經病,大好時間誰去看個破樹林子?
可這會兒他比自己曾經鄙視的無所事事的女孩子還要期待,滿懷希望她能答應一起去看看。
什麼破樹林子?那是如詩如畫的深秋美景!見之忘俗,和她看一次就終生難忘!
聶青禾看他俊容依然清清冷冷的,但是那雙原本淡漠的眸子卻仿佛燃著小火苗,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她抿嘴笑了笑,“走啊。”
賀馭立刻高興了,扭頭找大棗,發現它居然已經自己進了院子,就曲起小拇指吹了聲口哨把大棗叫出來。他問聶青禾:“你想騎馬還是坐車?”
聶青禾:“騎馬。”
坐車的話那豈不是還得帶一個電燈泡?
大棗噠噠地走過來,馬頭親昵地拱了拱聶青禾。
阿大阿二不在,這裡沒有其他的馬匹,既然她要騎馬,那就隻有大棗咯。
聶青禾撩起裙擺,裡麵穿著夾褲呢,深秋冷了,她穿得多。
她剛要抬腳去夠馬鐙,就被賀馭直接抱起來輕飄飄地送上了馬鞍,也不知道是他力氣太大還是她太輕,看著毫不費力。
賀馭教她騎馬的要領,挺起腰背,雙腿不用緊張,肩膀手臂也都可以放鬆,就讓大棗馱著她走,這樣不會累,反正他在旁邊護著她呢。
因為在城內,怕男女共騎一馬引人注目,賀馭就在旁邊走。
路上有人碰見他們,熱絡地打招呼,“賀公子、聶老板,出城登高啊?”
還有那些好開玩笑的,又不需要巴結賀馭和聶青禾,本本分分也不畏懼賀馭的,就打趣他們,“賀公子,怎麼還走著啊,兩人騎馬不是更快嗎?”
然後哈哈大笑,一副你倆都定親了,你倆就算做啥我們也不會驚訝奇怪的,你倆這樣反而欲蓋彌彰太刻意啦的樣子。
麵對那些揶揄,賀馭卻穩得一批,並不會因為人家打趣就害臊或者羞惱,更不會因為人家打趣自己沒做的事兒就索性做一做,反而冷靜自如得很。
聶青禾偷眼看他,發現他耳朵紅紅的,就知道他這是慣性冷淡,內心肯定翻江倒海呢。
她從側袋裡抽出馬鞭,輕輕地碰碰賀馭的肩膀,朝他笑。
賀馭看她,眼神暗示她不要過分,他可不禁撩。
彆人說他什麼,他都不會在意,但是她隨便一撩,他就受不了。
他們一直往西去,會路過賢德坊,然後穿過西門出去。
恰好宋清遠扶著宋母從巷子裡出來要上馬車。宋母生病一直不見好,宋清遠親自陪她去看大夫。
聶青禾雖然往他們那個方向掃了一眼,卻也隻是無意識地掃過去而已,根本沒看見他們。
她和賀馭很快就過去了。
宋清遠和宋母卻看見了,母子二人站在那裡,當時就邁不動步子了。
宋母見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安慰道:“這是你倆最好的出路。她高嫁,你高中以後也能娶一門更好的,不是皆大歡喜嗎?你要想開些,為她高興。”
宋清遠神色低落,應了一聲,扶著她上馬車了。
且說聶青禾他們出了西城門,走了半裡路,聶青禾就對賀馭道:“這樣走著什麼時候到啊,你還是一起騎馬吧。”
賀馭頓住腳步,扭頭看她,看她是逗自己還是真心的。
聶青禾笑微微地垂眸看他,大眼清亮水潤,清澈單純,沒有半點狡詐的樣子。
賀馭心動得很!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這樣不好,回頭人家看到你,要笑你。”
聶青禾:“我又不怕的,你看我什麼時候怕人家笑過?咱倆現在是合法的男女朋友關係,這些都是允許的。”
合法是什麼意思,賀馭不懂,但是不耽誤他理解。
他又看了她一眼,便同意了,大手在馬鞍上一搭,就縱身上了馬,坐在聶青禾身後,手臂穿過她腋下勾住馬韁繩,直接將她圈在了懷裡。
他血氣方剛的年紀,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身上熱度更是超過常人,燙得聶青禾的背一下子就熱乎起來。
不用他們催,大棗就噠噠小跑起來,向著西方那一片紅黃黛綠的山坡跑去。
山坡下一條不算寬的河,今年夏季雨水少,露出河床邊上的一片鵝卵石。
過河的橋在遠處,賀馭一眼就能估計出河水的深度,直接讓大棗從上遊淺水區橫穿過河。
大棗很歡快地下了水,蹚水過河。
聶青禾有點緊張,“這水深不深啊?咱們應該走橋的。”
賀馭便收了收雙臂,給她安全感,“放心,不會讓你碰到一點水。”
果然,那水最深處也不過是到大棗大腿下麵一些。
到了河對岸,大棗一氣跑上山坡,此時山坡上的青草正在枯萎,也層現出層疊的顏色。
聶青禾就說下去走走,散步賞景。
賀馭直接抱著她縱身下馬,然後將她小心地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