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向來宅心仁厚的母親突然固執起來,堅持將她送走,不許他再和她牽扯,他如果留下她,那母親就自刎追隨父親去。
不得已,他隻能將表妹送走,卻沒有按照母親要求把她送去老家嫁人,反而將她悄悄養在通州當了外室。
而洛靈兒就和她的名字一樣,表麵的溫柔優雅之下藏著獨屬於她的俏皮,她的古靈精怪吸引了他。隻是自從有了孩子以後,她逐漸地就不怎麼看他,眼睛裡隻有孩子了。
自從他都是被人眾星捧月的,表妹的眼睛裡永遠都隻有他,永遠不會把彆人放在他頭裡。
他甚至懷疑洛靈兒是不是根本不想嫁給他,尤其聽到洛靈兒原本應該要進宮做繼後的消息,他心裡就紮了一根刺。雖然她並沒有進宮,她可能也不想進宮,她哥哥也不想她進宮,可她對他不熱情了,她眼睛裡隻有她兒子了,他就覺得自己的懷疑也不是空穴來風。
而表妹卻永遠都在那裡等著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拋棄他!
自從他當了侯爺,她就一直小鳥依人地叫他侯爺,滿眼的崇拜和依賴,那是男人無法抵抗眼神和感覺。
他覺得虧欠了她,他想讓她光明正大地進府,他就給她安排一個良家女的身份,這很容易。
困難的是他怎麼說服洛靈兒讓自己納個妾,因為當初定親的時候洛將軍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隻要妹妹能生下兒子,就不許賀瑾納妾。
想要女人可以,隻能做通房,不能有名份。
而賀瑾的母親是答應了的,還找證婚人保證了。
他想讓表妹光明正大地進門,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表妹跟了他那麼些年,先後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後來幾乎同時的她和洛靈兒都有了身孕,生產期也差不多。
他隻能在家裡守著洛靈兒,卻不能去看表妹。
也就是那時候他疏忽了,從來沒想過單純善良的洛靈兒竟然那麼歹毒,竟然派人要去殺死表妹和她的孩子,害得表妹早產留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也許冥冥自有天意,報應就在那裡,洛靈兒害人不成自己卻難產身亡。
賀瑾想起來還是理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他甚至都想不起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本應該恨她的,可看到她拚死也要把兒子生下來的模樣,他又覺得心好像裂開了,就那麼不由自主地裂開了。
她和她的兒子真是陰魂不散,一定要折磨自己。
他們不會得逞的,他不會被他們給壓製住,他會好好地愛綠眉,和她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他攬著她坐在羅漢床上,“手這麼涼。”說著他還給董綠眉搓搓手,又道:“彆叫我表哥,你現在是董綠眉,不再是我表妹。”雖然這家是他們做主,可還是要小心些。
董綠眉柔柔地笑著,輕輕地靠在他胸前,低聲道:“可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那個少年意氣,神采飛揚的表哥啊,你騎馬從門前過,我就能心跳很久很久。瑾郎,你知道嘛,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哪怕過去再多的歲月,我……我的心依然如當初。”
賀瑾原本還不是滋味的裂開了的心又神奇地被縫合了,他覺得董綠眉才是自己的貼心人,她知道怎麼為他好,從來不貶低他。他擁住她,仿佛擁住了自己從前的榮耀。
在董綠眉春風化雨的安慰下,賀瑾讓人收拾了禮物,要親自去看看那個聶青禾,以顯示自己長輩的關懷!
此時聶青禾一家正在參觀縣主府呢。
這可是原本的郡主府啊,郡主是王爺的女兒啊,這宅子想想得多大?
進了大門,裡麵有一片小廣場一樣的空地,這是前院,然後有兩道二門,因為郡主府有東西兩路大院子。
東院是正院,一通到底有五道門,這代表宅子有五進。西院是側院,一共有四進,但是後麵連著東院的後麵有一片花園,亭台樓閣、假山荷池,一應俱全。
他們沒有逛正院,隻把要住的西院逛了一下,聶父聶母幾個就走得累了。
聶母雙手合什念菩薩,她對聶青禾道:“閨女,咱住得了這麼大的院子嗎?”她心裡忐忑得很,有一種被騙進黑窩的感覺,否則那不就是天上掉大餅了嗎?怎麼的皇帝就賜封自己閨女當縣主了?
剛知道這消息的時候,聶母慌得三天晚上沒合眼,差點就要猝死了!
聶父勸她老天給啥就接著,不用怕,皇帝英明神武,那是神仙的存在,難道會犯糊塗?不存在的。
實在是閨女這生意做太大,讓他們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至今走路都腿腳發軟,身體都飄飄的,感覺能飛起來,真做夢一樣!
聶青禾笑了笑,“一人一座院子唄。”
聶母:“我的菩薩哎,那我得在自己家院子裡迷了路,說出去誰信啊?”
聶小力忽閃著那雙大眼睛,疑惑道:“姐,那咱家都有大院子了,我還有機會表現嗎?”
聶紅花不客氣地拍了他一巴掌,“你想啥呢?這是姐的院子,不是咱家的,咱家還得指著你掙呢。”
聶小力撓撓頭,“那我再怎麼掙,也掙不了這麼大吧?我聽學兄說宰相住的院子也沒這麼大呢。”自從聶青禾被賜封縣主以後,整個金台城都沸騰,聶小力的學兄們就更不用說了,真是什麼都給他講。
聶母趕緊道:“掙不了大的,小點就行啊,這麼大我還慌呢,這要是進來個賊,咱也不知道。誰要是進來順手摸走什麼,咱也不知道。還有咱這麼大的院子,這整天掃地得費好大功夫,一把笤帚估摸著用不了兩天。哎,這大也不行。”
聶父:“我看後院那裡有個荷池子,打水倒是方便了。”
聶母又對聶青禾道:“閨女,那些個人,他們幫咱搬完東西就讓人家回吧,這麼多人天天擱這裡吃飯,咱也不行啊。我和你爹也不出門,以後就在家裡看門,每天掃掃地。”
這麼大的院子,他倆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掃完一次吧?
哎,院子太大,愁人。
聶小力突然想上茅廁,又找不到茅廁在哪裡,就想跟在家裡似的,找不到茅廁就找個旮旯解決。
聶母:“唉吆喂小祖宗,這可是皇帝賞賜的宅子,哪裡能隨便撒尿呢,這地麵都浮著聖光呢,趕緊的,咱去找個馬桶。”
記住了,以後這路上角落裡都得放幾個馬桶,免得逛園子或者掃地累了找不到茅廁。
大家上了廁所出來,聶父這半天終於說話了,他道:“咱……真分開住啊?”
聶青禾便道:“那咱們就住西邊這個最大的院子,您和我娘還是住東間,我們住西間。”
東邊正院是五開間帶耳房這邊是三開間帶耳房。
可這開間可不是他們以前住的房子能比的,又高又深又寬,大得不像話,一間頂以前三間了。
久貧乍富,大家住一屋習慣了,冷不丁分開誰都受不了,她覺得暫時還是延續以前習慣吧,等弟弟妹妹們大了再分開。
皇帝也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自然也不會介意這個,再說了也沒人會管彆人家怎麼睡覺的,隻要不睡到那幾座搞禮儀的廳堂去就行。
聶紅花驚訝地哈了一聲,“姐,這麼大的院子,咱就住一個屋?其他的都空著?”
聶母上了茅廁出來洗手,白了閨女一眼,“那咱都撲棱開,不得打掃啊?要不你天天負責打掃一遍?”
聶紅花瞪圓了眼睛,嚇得不輕,“娘,還是你和我爹打掃吧,我得乾活兒呢。”
姐是皇商,是給皇帝乾活兒的,又不是真的養尊處優啥也不乾的縣主!
她這個做妹妹的,當然得幫姐姐做活兒才行。
聶母想了想,悄悄跟聶父道:“等青禾和長安成親,我瞧著咱們還是回金台吧,踩著這京城的地麵,我咋腿肚子直打轉呢?”
怪不得當初他三叔進個縣城都邁不開腿,張不開嘴,現在她是體會到了。
聶青禾也不說讓他們自在些的話,到了陌生地方緊張拘束,這是人之常情,熟悉就好了。
她道:“餓了,咱們去廚房看看。”
就在這時候,賀重從外麵飛奔進來,“老板老板,隔壁安國侯府來人了。”
聶母:“哎呀娘哎,侯府?他們來乾嘛啊,咱也不認識。”
聶紅花:“娘,安國侯府!就是長安哥哥的爹家!”她聽洛娘子說過,記住了。
“哈?”聶母揚眉,原本還緊張害怕不知道怎麼應付侯府大老爺,這會兒一聽說是賀馭的那個渣爹,她頓時搬了座山綁在身上一樣,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穩當當的老封君了。她撇嘴,“走,咱去看看他弄啥幺蛾子,誰怕誰啊!”
看著雄赳赳跟要去打仗一樣的聶母,聶青禾尋思是不是不用自己出場?
她有些不爽,這個安國侯弄什麼幺蛾子?自己剛搬過來,都沒安頓好,飯也沒來得及吃他就來了。難道就不能等明後天的她休整好了,出於禮貌先去拜會他嗎?
或者這是嫌棄自己沒先去給他請安,所以來給自己下馬威不成?
管事已經引著賀瑾在會客廳喝茶等候了。
賀瑾自然不稀罕喝茶,他也不是來喝茶的!
他坐了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對衣著粗糙的中年夫妻快步進來,男人看著高大木訥,神情有些拘謹,女人卻昂首挺胸的,雖然穿著粗布衣裳,模樣倒是耐看,就是抿著嘴一副要乾仗的樣子。
鄉巴佬!
賀瑾心裡噴了一句。
聶母雖然心裡慌得一批,雙腿還微微發抖,若是從前隻怕早嚇得要跪地磕頭口稱官老爺了。可這人是賀馭的爹,是女兒未來的公爹,她是不能弱了氣勢的。再者她這兩年跟著聶青禾也見識了,金台府六家的家主門,知府衙門的大人們,都去她家巴結她女婿和閨女呢。
她怕啥?
她啥也不怕!不能給閨女丟人!
她咬牙撐著,表麵端得很起勁兒,於是看起來就更像乾仗的樣子了。
聶母端著架子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始談話,這時候她看安國侯站起來了,男人雖然做人不怎麼樣,可他作為賀馭的爹自然外形極好的,哪怕人到中年依然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俊美好似才三十出頭,往那裡一站氣勢也不小。
聶母嘴唇一哆嗦,便不受控製地一種很不自然的,有些陰陽怪氣地語氣道:“喲,可終於見到親家公了,原本還尋思這輩子可能都不用跟親家打交道了呢。”
安國侯:“…………”這鄉下老娘們兒恁沒個禮數!尖酸刻薄!忒討人嫌!
作者有話要說: 聶母:聽說京城滿地都是大老爺,可不敢得罪。
被得罪的臉都綠了的安國侯:一家子鄉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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