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寧帝原是不想再吃了,但看那甜漿奶白透涼的樣子十分可人,便再次沒控製住伸手接過。
一邊攪動甜漿一邊對周敬笑吟吟的提醒:
“若不是你做的,你可就欺君了。”
說完,舀起甜漿喝了一口,涼爽清甜的滋味在齒間散開,一股透出天靈蓋的舒爽席卷了順寧帝全身,迫不及待問齊毓:
“此乃何物?”
齊毓也遞了一碗給周敬,回道:“荸薺雪梨搗碎後,用細紗布過濾出來的汁。”
順寧帝連連點頭,接連喝了好幾口,讚不絕口:“好喝好喝,這個太好喝了。”說完,問周敬:“這也是你做的?”
周敬搖頭表示:
“桌上這些湯料、蘸料和菜肴是我做的,那個甜漿是齊毓做的,兒臣可不敢貪功。”
順寧帝表示很驚喜,這小兩口在嶺南還真是沉下心在過日子,難怪監查報裡寫的最多的就是搗鼓吃食。
把甜漿一口飲儘,順寧帝心滿意足。
飯後,順寧帝看著亭外的海棠樹,突發棋興,對周敬說:
“去拿一副棋盤來,陪父皇殺一盤棋。”
周敬愣了愣,果斷指向齊毓:“父皇,兒臣是個臭棋簍子,齊毓棋藝高超,不如讓她陪父皇殺一盤如何?”
順寧帝隻是來了棋興,並不一定要求誰陪他下,既然齊毓棋藝高超,那就領教一番也好。
片刻後,棋盤開擺,看著橫平豎直的棋盤,齊毓到底沒忍住,對順寧帝問:
“父皇,我可以贏你嗎?”
順寧帝正在擦棋盤,他的習慣就是下棋前要親自把棋盤擦乾淨,聽到齊毓的問話就笑了:
“你若有本事,當然可以!不過……朕的棋藝可不是老六能比的喲。”
順寧帝對自己的棋藝很有信心,他隻當齊毓這麼說是因為把他跟老六歸成同一水平,這才出言提醒。
齊毓接受順寧帝的提醒後,決定舍棄先抑後揚的作戰方案,直接拿出她圍棋專業五段的實力應對。
白山黑水間的廝殺靜悄悄展開。
齊毓與順寧帝端坐對麵,周敬坐在齊毓身旁,時不時給她剝個橘子吃。
而對麵的順寧帝眉頭緊鎖,沉著應對,在接連喪失幾處城池後,他才意識到對手的實力,不敢掉以輕心。
一盤棋下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棋盤幾乎都要填滿的時候,順寧帝才把棋子拋向棋盒,說了句:
“朕輸了。”
齊毓也頗為佩服道:“父皇起手讓我了,應該是平局。”
順寧帝擺手表示:“痛快!”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見兒子仍坐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吃橘子,順寧帝用腳尖踢了踢他,等周敬看向他時,順寧帝對他伸手,周敬盯著龍爪看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趕忙挑了個最大最紅的橘子放到順寧帝手中。
“如今王府也置辦好了,待下月聖誕過後,你們在京中也多留個幾日,齊毓棋藝很好,你時常帶她入宮陪朕下下棋便是。”順寧帝邊吃橘子邊說。
今天真是過得太輕鬆了,真就跟那民間富家翁似的,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爭風吃醋,就是普通老父親和兒子兒媳那般的相處。
“說起這個,兒臣還有事要回稟。”周敬說。
順寧帝不解:“何事?”
周敬從袖袋中抽出十幾張銀票,遞到順寧帝麵前:
“這是兒臣這間王府掙的錢,就留了宅子的本款,剩下三十五萬兩都在這裡。”
順寧帝越聽越糊塗,什麼宅子,什麼三十五萬兩?
周敬毫不避諱,將戶部給他準備的舊宅他不滿意,然後才騙著潘大人買下這處宅院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給順寧帝知曉。
“……就這樣,那宅子連民宅都不如,兒臣生母早亡,在皇子所中長大,沒權沒勢不假,可到底也是父皇的兒子,他們欺負人,我就是氣不過,才動了騙人的心思。”
“這宅子原是我來京城之前托兩個嶺南商人買的,綜上內情父皇隨意派人一查便知,兒臣不敢說謊,兒臣有錯,現下跟父皇認錯,也上交款項,望父皇輕判。”
說著,周敬和齊毓雙雙跪地,將銀票塞到順寧帝的手中,一副‘我們錯了就認罰’的好姿態。
這些內情順寧帝雖然是第一次聽說,但其實在看到這座府邸時,他心中就有過疑惑。
戶部那幫人捧高踩低的德行,這些年他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所以才納悶,這回戶部怎的對嶺南王格外高看,莫不是背地裡有了什麼勾連,甚至懷疑嶺南王有意與京城勢力相交。
沒想到,這宅子背後竟是這麼一段故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倆孩子也是實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怎麼說了,這股子坦蕩勁兒順寧帝很喜歡,也不好傷了倆孩子的坦誠……
罷了,誰讓他吃人嘴軟,剛吃了他們好些東西,有些事替他們兜一兜也沒什麼。
“起來吧。”順寧帝對周敬和齊毓抬抬手,說完後將銀票遞還給他們,說:
“既是你自己賣房掙來的錢,那你就收著吧。此事朕已知曉,你們安心在此住下,不會有人因此找你們麻煩的。”
周敬要的就是順寧帝這句話,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等到潘大人反應過來自己被騙,肯定是要找周敬麻煩的。
與其那時候被動,不如主動向皇帝坦白,更何況,他算準了坦白的時機,趁皇帝最高興的時候說這事兒,銀票也大概率不會被收走。
周敬顯然是賭對了,領著齊毓高高興興,誠心誠意的山呼萬歲:
“多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