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出宮後,周敬果然直奔丞相府找齊毓。
齊毓原本在園子裡跟齊甄齊彤學插花,聽到丫鬟回稟,果斷放下手中花朵就迎了出去,速度之快,連招呼都忘了打。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齊彤長歎一聲,齊甄說:
“怎麼了?王爺回來,毓姐兒也是高興嘛。”
齊彤努了努嘴,說:
“從前我覺得三妹妹木訥膽小,配王爺是夠了,可如今我怎麼覺得王爺配不上咱三妹妹了呢。”
齊甄這件事後,齊彤對齊毓算是徹底改觀,尤其她帶著聶俠一行勇闖福成庵,把大姐救回來之後,齊彤覺得再沒有比自家三妹更厲害的了。
齊甄忍不住笑道:
“你瞎操什麼心?我看三妹妹喜歡王爺的很呢。”
“哎呀,正是如此。”齊彤猶豫一會兒後,悄悄把婚前周敬給她寫情信的事情告訴了齊甄,齊甄聽後有些詫異:
“真的假的?”
齊彤兩手一攤,聳了聳肩。
齊甄知道她既能說出來,就肯定有過這樣的事發生,想了想後,對齊彤吩咐:
“此事今後休得再提。”
齊彤點頭:“大姐不吩咐,我也不會提了。”
齊甄說:“其實不管兩人婚前如何,婚後都互相成就變得更好了,這就是一樁好姻緣。”
齊彤也明白這個道理,三妹妹和王爺成親以後的變化有目共睹。
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花朵上,那是一支黃蕊白瓣的芙蓉,花開正盛,被人摘下枝頭,齊彤幽幽歎息:
“三妹妹有了王爺,大姐姐有了秦世子,就剩我一個待字閨中了。”
齊甄見她低落,不禁逗她:
“哦,原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動了凡心,想嫁人了。”
齊彤坦然回道:
“我是想啊,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齊甄問她:“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學文還是學武的?”
齊彤認真考慮了半天說道:
“我脾氣不好,找個學武的將來動手多吃虧?”
齊甄無語:“什麼叫動手吃虧啊?你婚後還想跟丈夫動手嗎?”
齊彤沒回答,而是又說:“還是學文的吧,學問高一點,腦袋聰明一點,就像……爹那樣的。”
齊甄有點意外:
“你喜歡爹那樣的?不覺得古板沉悶條條框框不自由嗎?”
齊彤搖頭:“不會啊。男人就該沉穩有度,大事小事一把抓,什麼都不用我操心才好呢。”
齊甄還是第一次聽二妹明確的說出她中意的類型。
說來也是奇怪,家中姐妹三人,數齊甄最知書達理,端莊正經,但她卻不想找個文縐縐的類型,反倒對武將世家的秦元平產生了好感;彤姐兒最熱情風火,卻想找個內斂沉穩的;毓姐兒最內向,卻找了個走哪兒都咋咋呼呼的樂觀丈夫。
看來還真應了那夫妻互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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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直奔後院,在房裡找了一圈沒看見齊毓的人,被聞訊趕來的金萊攔住,告訴他齊毓在齊甄院子裡,正要找過去的時候,齊毓匆匆忙忙回來了。
“齊老師,我回來了。”
看見齊毓的一瞬間,周敬就眉開眼笑,整個人都燦爛起來,一邊對齊毓揮手一邊往她跑去。
齊毓也加快腳步,兩人一碰頭,周敬就把齊毓抱起來連續轉了好幾圈,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又忍不住親了好幾口,問她:
“想我沒?”
齊毓眼波流轉,暗自掐了他一下,用行動回答。
周敬一個彎腰把人橫抱而起,夫妻倆就匆匆進房去了。
金萊銀柳無奈對望攤手,習以為常的把後院伺候的丫鬟全都屏退。
房間裡一番久違的酣戰之後,周敬趴在床上,讓齊毓給他推拿兩下,他邊閉目享受邊說:
“……當時情況多危險,要不是齊老師你當機立斷,把錦囊給我送了過去,師大佬沒準就要交代在那兒了。”
周敬回想當時看到師澤光中毒渾身發紫的模樣就心有餘悸。
“我也是聽到係統提醒才知道的。”齊毓說:“你們在路上還遇到什麼危險沒有?”
“有。不過有了接頭人的偷襲之後,一路上秦元平安排得特彆周密,沒讓彆的刺客抓到空子。”周敬回道。
齊毓此時才算真正放下心來,又把周敬不在京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
周敬終於從親親媳婦兒口中得知了永昌郡王府的內情,感慨評論道:
“這秦元平也夠倒黴的,招惹上這麼一朵爛桃花,險些害了你大姐。”
在齊老師的妙手推拿之下,周敬覺得後背輕鬆很多,就不忍心讓齊老師勞累,兩人繼續躺下說話。
“所幸惡有惡報,你大姐有你和你爹保駕護航,最終壞人自食惡果,結果也算圓滿。”周敬說。
“你與秦元平走了一趟,覺得此人如何?”齊毓忽然問起了秦元平的事情。
周敬不覺有他,知無不言:
“他人挺好的,辦事也牢靠,在抓接頭人這件事上他是主導,功勞在他。”
齊毓聽完放心點了點頭,說:“不錯就好。”
周敬這時才反應過來,問齊毓:
“咦,不對啊齊老師,你關心的不應該是你的親親老公我嗎?你怎麼不問問我事辦的怎麼樣?”
齊毓:……
“怎麼不說話?”周敬不依不饒的追著齊毓問。
齊毓被他問得煩了,乾脆起身去拿衣裳,然而有些人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直接大被一掀,把齊毓整個人都蓋在了裡麵……
鬨了一會兒後,兩人才鳴金收兵。
“咱們什麼時候回嶺南?京城這兒又沒地,我成天在家沒事乾,都快閒出懶骨了。”齊毓趴在枕頭上軟軟的說:
“前兒收了幾封信,信上說孔大人已經聯合嶺南六州的知州,一同開墾梯田,雖說老孫頭他們學得挺好,但我還是想親自回去看看。”
周敬知道齊老師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原本兩人隻是回京城賀壽,以為壽宴結束之後就能立刻回去,誰知臨時出了鎮國公被刺殺的事,周敬被順寧帝派去辦差,這前後一拖,眼看都要進五月了。
若再不回嶺南的話,到了下半年,沒準他們又要在路上過年。
雖說路上過年也沒什麼不好,但哪有在家裡舒服,所以為了今年在年前能夠趕回嶺南,周敬覺得有必要趕緊把‘回嶺南’這件事提上日程。
“我明日就入宮辭行,反正接頭人已經抓回來了,剩下審訊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刑部和秦元平負責,咱們還是彆趟這渾水,儘早離開的好。”周敬說。
夫妻倆向來默契,意見大多時候都一致,沒什麼好爭論的。
第二天一早,周敬直接去了宮裡,齊毓則回王府去收拾,並讓金萊銀柳,張順李壽他們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等周敬入宮辭行獲準後,他們便立刻動身回嶺南去。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之前覺得很簡單的‘回嶺南’這件事,竟慢慢的變得不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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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為什麼呀?我不想乾!”
周敬的聲音從勤政殿中傳出,音量大得讓在回廊外值守的宮人和侍衛都忍不住麵麵相覷。
勤政殿中,順寧帝沒好氣看著眼前這個打算在自己麵前犯渾的小子,冷聲打破了周敬的幻想。
“誰問你想不想了?這是聖旨,你想不想都得乾!”順寧帝態度十分堅決。
周敬急得轉圈:
“不,不是!這,這跟咱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順寧帝一邊批奏折一邊抬眼掃了掃他,問:“哪兒不一樣?”
“之前您的旨意是讓我和齊毓回京出席壽宴,我們回來了,也確實出席了,我們甚至還送了禮,按理說現在就該回去了呀!”周敬暴躁說理。
順寧帝就著他的話批奏折,一本批完拿下一本的空隙才有空回他一句:
“什麼該不該?該不該是該你決定的事嗎?朕讓你去做你就去做,哪兒那麼多廢話?”
周敬被噎慘了,愣是理智尚存才克製住沒敢跟順寧帝拍桌子,他深吸一口氣後,試圖曉之以理:
“不是,父皇明鑒!我一個藩王,總留在京城算怎麼回事嘛。知道的說父皇留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留京造、反呢。”
順寧帝禦批的動作頓了頓,被周敬話語中的‘造、反’兩個字給氣笑了。
這種在京裡完全算是忌諱的詞語,在他嘴裡倒是沒任何忌諱,想說就說。
“造、反?”順寧帝的聲音微冷。
周敬猛地閉嘴,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他也隻是就事論事,若是這樣就把老父親給惹惱了……那……不就正好嘛。
老父親生氣,把他和齊毓趕出京城,讓他們今生今世彆再回來,這不也挺好。
周敬很快就在心裡打好了小九九,誰知老父親接下來的話卻把他的小九九徹底粉碎。
“就憑你那仨瓜倆棗的兵造、反嗎?”順寧帝平靜的問。
不是他小瞧人,就現今編入嶺南王府的五百府衛,還是靠他接濟才有的。
“你小子哪兒來的自信說出‘造、反’兩個字的?”順寧帝疑惑的問。
周敬沉默了,他麵色陰沉,腦袋上被紮著兩把來自老父親嘲笑的刀。
“還有事嗎?”順寧帝問他。
周敬被老父親精準打擊到了自尊,腦子混亂,一時想不出任何能讓老父親同意他回嶺南的理由,隻得一聲歎息,喪喪的搖頭:
“沒了。”
這個回答,順寧帝很滿意:
“很好。那彆杵著了,去做事吧。鎮國公刺殺案的幕後之人一日揪不出來,你就一日彆想回嶺南。”
周敬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