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的氣氛一度接近零點,真是又冷又尷尬。
靜默中,小貓(天)崽(狗)悄悄地站起身,叼著湯圓和在羅格鎮那晚一樣,無聲而又輕巧的跳到…我的肚皮尖上。
然後特無辜的趴下,鬆嘴,先放開戰利品,緊接著自己團成團,四肢並用把人團進去。
這是要睡覺嗎?!
不,等下…
我瞪著團成團的陰山小天狗,和慢慢從毛團裡坐起身,神色仿佛有些茫然的十厘米海賊,哽了半天也還是沒能找出一句現在能用的話來作為開始。
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家榴榴語言不通說不通啊!
所以…瞧瞧這一團混亂,要怎麼收場!
抬手,狠狠揉了揉額角,我深吸一口氣,飛快考慮一瞬,緊接著就決定丟開所有叫人難以言喻的意外,選擇最嚴肅而又急迫的話題:
“你昨晚讓我接觸了海樓石?”
以及…
“特殊人種是什麼意思?”
“我想,我們需要一次彼此徹底坦誠。”
“夏洛特.卡塔庫栗。”
…………
開口的瞬間記起片刻之前,夏洛特.大福或許一時失言說出的那些,其它所有種種都不再重要。
我看著被榴榴團抱著的小小海賊,也懶得去猜對方的企圖,探出手,一把拎起他,直接甩向邊上的豆丁。
脫手而出的十厘米手辦在半空滯留一瞬,避開直接撞上他弟弟豆丁的軌跡,墨黑身影再沒有被榴榴逮住時的遲鈍,反而異常靈巧,落地時足尖微轉,頃刻就轉回身,視線抬高對上我的目光。
那樣利落而迅猛動作,之前對我家榴榴的貓撲無可奈何果然是裝出來的,那種無害的純良。
我哼了聲,“那個孩子也是你們安排的嗎?”
片刻之前那個幾乎被生生餓死的孩子,如果是…就殺了你們。
雖然我喜歡可愛的東西,作為惡魔,我對海賊也沒什麼偏見,可有些事卻還是無法忍受,尤其涉及到小孩子。
直到現在我對他們夏洛特的企圖都一知半解,我原本認為夏洛特.卡塔庫栗僅僅是覬覦異木.迷榖枝與陰山天狗,然而…
夏洛特.大福泄露的那些,卻代表著他們要的不僅僅是那兩樣。
惡魔果實能力者,特殊人種,尤其是後者,這個名詞可不怎麼友好,特殊人種,那代表著遺傳,而我身懷有孕。
該死的海賊。
…………
我的問題在沉默許久之後,等到了姍姍來遲的第一個答案:
“沒有安排什麼,我說過,你是客人。”
夏洛特.卡塔庫栗,十厘米海賊沉穩的聲線毫無波動,言語間原地盤膝坐下,仿佛是略微思索一番,隨即調轉視線,目光看向他弟弟,“大福,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樣問,竟象是一無所知。
而被問的豆丁,夏洛特.大福不滿的嘟噥了句什麼,很含糊,聽不清內容,隻是等了會又皺著眉瞪了我一眼,最後才說道,“特裡帶回來一個快死掉的小鬼,很可能是從迷你城逃出來的,那小鬼快斷氣之前居然被她救回來。”
“我說,她根本是在戲弄我們啊!”
也不知是觸到什麼爆發點,這豆丁的語氣忽然變得凶狠,“她不是能力者,帶著的鑰匙和那貓是怎麼回事,能夠救回死人的能力又是怎麼回事?”
“可那些都與你們無關。”我沒忍住開口打斷,正在摸肚皮尖上這毛團的手一頓,以不輸給對方的氣勢,接著懟回去,“異木也好天狗也好,都是我個人的事,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是你老婆嗎?你管我是惡魔果實能力者還是有特殊能力。
另外————
“不要偏題,海樓石和特殊人種是怎麼回事?”
“你說昨天我接觸過海樓石?”
按照夏洛特.大福那種說法,接觸到海樓石不會渾身發軟走不動路就不是能力者,反過來,海樓石就是惡魔果實能力者的克製物吧?
又一個特殊名詞,是這個世界的特色產物————心裡默默記下,之後,繼續:
錯開與豆丁彼此對視的目光,我的注意力重新轉向十厘米手辦,“你說我是客人,你們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嗎?”
我可不信是無意,絕對是設計我,讓我接觸到克製物,以此確定我的能力。
可惜我沒見過海樓石,即便是此時回憶也不記得,昨天碰到過什麼能夠被稱為[石]的東西,所以被他們算計成功。
我想,他們夏洛特之所以如此,是在確認殺掉我需要付出多大代價吧?
即使我坦白,異木和天狗不能被奪取,他們還是不肯死心。
海賊終究是海賊啊~
…………
當然,自己的疏忽大意,我不會遷怒對方,原本就不是什麼親密和善關係,我怎麼能怪對方算計自己,被算計棋差一招是自己蠢。
轉念一想,我很快放棄前一個糾結,繼而新議題:
而‘特殊人種’————
“你們該不會是認為,榴榴和鑰匙是出自血脈遺傳?”
這樣一想,我的臉色徹底沉下來,因為這讓我想到極度不愉快的猜測,“我的孩子,你們最好不要打這種主意,否則…”
“在你看來,海賊到底是喪心病狂到什麼程度啊?”靜默中,豆丁,夏洛特.大福,搶在他哥哥之前率先開口,“或者說,四海的海賊已經毫無人性?”
這五六歲小鬼體型的海賊,出乎意料的脾氣暴躁,和他的陰鬱氣質天差地彆,冷血生物似的瞳色,無時無刻皺緊的眉心,不動怒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懶散散的,沒想到內裡居然是個火/藥桶,一碰就炸的那種。
然後,現在讓他炸的這話題…答案當然是:
“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我毫不猶豫的回答,眼角斜乜,“你說你哥哥太仁慈,換了是你——那麼,你想對我做什麼?”
對方之前威脅我的時候想做什麼,沒有後續所以沒有答案,不過此時舊事重提,這海賊眉宇間徒然聚集的戾氣,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之後,他毫不意外的得到十厘米海賊近乎於警告的喝止:
“大福!”
…………
空氣中尚未凝聚成型的火/藥味頃刻迸散。
“確實,我們需要一次徹底的坦白。”
夏洛特.卡塔庫栗,這位沉穩的小小海賊在幾次意外,又經曆他弟弟和我保持水火不容般的互動之後,聲線裡終於透出一絲疲憊感。
或許是很無奈?以至於讓他開口時不再試圖遮掩什麼,“我們沒有惡意,這點你該知道,隻是我們確實希望你能留下。”
“海樓石,昨天你接觸過它,在櫃子裡,和襯衣放在一起。”
說到這裡,這家夥不知怎麼忽然抬手拉了拉他的圍巾,用非常詭異的眼神盯了他弟弟一樣,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你不是能力者,那麼你的鑰匙就可能是來自本身能力。”
“象三眼族那樣,是特殊人種。”
“隻是確認,並沒有對你做什麼。”
“你是我的客人,這點,我始終沒有忘記。”
“可你的能力太特殊,你並不知道,沒有人告訴你,我們所在的這裡並不是西迪島,離開羅格鎮的時候你問過我目的地。”
“可是走出那條通道,到達的實際上是連我都意料不到的地方。”
“見麵之前,我並不知道大福在這裡,可我希望前往西迪島,原本也是為了和弟弟彙合。”
“所以——”
“所以,異木指引的方向是心之所向,而並非某個指定的地名。”我緩聲接下去,之後,看著坐在那的三頭身十厘米海賊,一瞬間解開疑團。
“也因此,你認為鑰匙是可以借出,既然感應到的目的地是你的潛意識,那麼,我對它的掌控力一定並非絕對。”
原來是因為這樣。
我一直不明白的也是這點,對方再如何觀察力細微,進入空間通道時他一直呆在布包裡,怎麼可能發現我是依靠迷榖枝才走出迷霧。
原來這裡並不是西迪島。
確實沒有人告訴我,這人應該是開始就發現了,所以刻意不提及任何與目的地有關的事,隻除了河馬船醫說過,可那沒頭沒尾的,根本也沒有泄露什麼。
…………
而我的自我解釋受到一記依稀仿佛透出幾絲讚賞意味的目光肯定,來自湯圓,片刻過後,這十厘米海賊繼續說道,“你很聰明,發現我的企圖之後一直設法讓我死心。”
“你告訴船醫的那件事是希望我確認你並不是能力者,可你忘了,不是能力者的前提下,你擁有的東西更容易奪取。”
“除非它們出自你的血脈特有能力。”
“而你提及的你死亡之後它們會消失則恰恰證實那一點。”
“既然出自血脈能力,沒有人能奪走它們,那麼,為什麼不合作呢?”
“我可以等幾天,隻要你能夠帶著我們進入迷你城,你可以索取任何報酬。”
“甚至,我願意收養你的孩子,給孩子我的姓氏。”
“等等!”原本還聽得好好的,直到這一句…我呆了下,正想開口問提出此等條件的十厘米海賊是不是腦子壞了,就沒聽說有哪個男人無緣無故打算接盤。
就算看中露玖,也不至於吧?我都說活不了幾天,他為的什麼?
結果沒等我開口就被更大音量的驚呼蓋過去————
“喂!卡塔庫栗!”
很顯然啊~夏洛特.湯圓.卡塔庫栗那彷如神來一筆的決定,不僅嚇著我,更也叫他弟弟,豆丁夏洛特.大福受到不小驚嚇。
“你在找托孤人吧?”十厘米海賊根本不為所動,沉穩的聲線依舊波瀾不興,“並不是刻意竊聽,不過當時我在附近。”
“你希望尚未出世的孩子有一個可靠的托孤人,我可以撫養他。”
“條件僅僅是之前那個。”
“對你而言並不難。”
…………
“迷你城對你們很重要?”我想了想,到底沒有忍住好奇心,“要是和我結婚呢?”
這當然是開玩笑,我隻是想確認…除了所謂迷你城究竟重要到何等程度,另外還有一件事…
現場安靜一瞬,十厘米海賊仿佛很認真的考慮,片刻過後才搖了搖頭,“抱歉,以利用作為前提的婚姻,我無法接受。”
“幸好。”我捂著胸口,頓時非常放心,之後,看著微微歪了歪頭,表情有點茫然的湯圓,那壞到極點的印象分總算是回升一點點,“要是你答應了,那麼我帶著你進入空間通道之後,絕對丟下你在夾縫裡迷路到死。”
開玩笑!為了自己的目的連婚姻都舍出去的家夥,絕對不會是真誠的合作對象啊!
現在為了利用我什麼都答應,將來難保為了更大的利益犧牲一切,這樣的男人鬼才會願意合作,他要是點頭,我絕對答應合作然後帶進空間通道坑死他。
幸好這十厘米海賊沒丟掉底線。
所以,到現在…
“我要十億,替你們帶路前往目的地,抵達時我會直接離開,而你們不許阻攔。”
…………
到目前為止,我與他們雙方局勢已經接近僵持,我想,自己如果繼續固執己見,他們夏洛特大概就要耐心告竭。
哪怕是手中握有籌碼,任何時候都開得了賭局,麵對孤注一擲的賭徒,到底是需要退讓。
所以,為了保證安全,我也隻能選擇合作。
索要金額比他之前承諾的翻幾倍,看似貪得無厭,不過…結果卻如我所預料,十厘米海賊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說,“我可以答應你,隻是金額過於龐大…”
“可以留給我的兒子。”我笑眯眯的接下去,完全不在意對方會賴賬,“你替我保管多少年都沒關係,將來他長大交給他。”
“你相信我?”
“當然,難道你不值得相信?”
我和他這樣一問一答,之後,他沉默一瞬,語氣變得有些不確定,“需要給你信物嗎?交給你的孩子,或者你同意讓我收養?”
“隻要你記得承諾就好。”至於其它,未來已經決定了————我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迅速結束這個越細究越詭異的話題,轉而關心合作內容,“雖然與我無關,可我很好奇,迷你城,能說一說嗎?”
雖然這種發展到現在有些出乎意料,不過…
既然選擇退讓,帶他們去往未知之地,有些事,或者隱藏的危機,我也需要了解。
以及,河馬船醫帶回來那個小小孩童,出自迷你城…
那個幾乎被生生餓死的孩子,那樣恐怖的遭遇,甚至船醫那一番話中提及,西迪島不可能有孩子,我也有些在意。
…………
也或許是我的追問代表著合作的誠意,十厘米海賊很快給了我回答:
那是說來話長的事,並且分作兩部分,因為當事人有兩位,除了十厘米海賊,另一位是豆丁,他弟弟夏洛特.大福。
這兩位夏洛特要對付的敵人藏身迷你城。
又或者該說,迷你城是那位能力者阿加雷斯所創造的藏身之所。
地址位於西迪島之內某處,具體位置從來沒有人能找到,或者,沒有活人。
阿加雷斯,原飛空海賊團金獅子史基手下親信之一,在新世界赫赫有名,飛空海賊團曾經是能夠與羅傑海賊團相提並論的勢力。
哥爾.D.羅傑被捕消息傳來之後,金獅子史基隻身闖入海軍本部馬林弗德卻被當時的大將戰國與海軍英雄鐵拳卡普聯手擊敗,目前關押於深海大監獄。
金獅子入獄,他原本的手下們紛紛銷聲匿跡,有些投靠新勢力,有些被海軍逮捕,甚至有試圖轉而向世界政府與海軍投誠的人。
阿加雷斯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由於他惡名昭著,海軍拒絕了他,所以他回到西迪島,藏匿在迷你城之內。
阿加雷斯,綽號‘吹笛人’,能力者,嗜好拐/帶/兒童,曾經犯下一夜間帶走整座島嶼所有十二歲以下兒童的記錄,其行徑與童話故事中的吹笛人相似,綽號因此而來。
至於同樣身為海賊,吹笛人怎麼會與夏洛特結怨,原因當然是對方惡習難改。
兩個月前,因家族慣例首次出航的,夏洛特.卡塔庫栗的妹妹靠岸時買了一份糖果…
結果,他妹妹安然無恙,隻是吃下妹妹送來的糖果的他,不幸變成了十厘米手辦大小,順帶,當時分享了糖果的弟弟,夏洛特.大福變成豆丁。
阿加雷斯的能力以及,那海賊的惡習同樣極具標誌性,所以,仇人很快被鎖定。
惡魔果實能力造成的作用,最簡潔的解除手段就是殺了能力者本身————童話島那時候,我被普及過常識,其實還可以打敗對方,不過,想來作為受害者,夏洛特是一定很樂意直接殺了對方一勞永逸。
可惜,阿加雷斯發現自己招惹夏洛特家族後,飛快銷聲匿跡,遍尋不著之後,夏洛特.大福的船隊就開到此處,西迪島附近海域的一處荒涼海岬。
若是十厘米海賊再遲到一天,部署完畢的海賊艦隊將會輪番轟炸西迪島,直接讓阿加雷斯的藏身處寸草不生。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