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個所謂的直播間忽然出現,二十多年前佩洛斯大哥他們和他在童話島遭遇的那段往事,被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曝光,夏洛特.卡塔庫栗才驚悚的發現,有些事,他或許放心得太早了。
他原本一直認為,她和他之間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一切,早已經隨著時間的過去就此塵封,而隻要他保持緘默,她的秘密就將永遠不見天日下去。
畢竟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久到就連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曾經壞到無藥可救的關係,也在不知不覺間被修複如初。
他的哥哥和那個弟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彼此間已經變得不再相互敵視針鋒相對,那布滿裂痕的手足之情,在雙方冰釋前嫌之後也慢慢回到最初的最初。
他們家長子和第十子都仿佛是從那段情殤當中走了出來,或許並沒有忘記那個人,但至少表麵上已經獲得平靜。
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
她和他的那段往事,在夏洛特.卡塔庫栗的記憶裡同樣褪淡了顏色,隻留下模糊不清的畫麵,和未改初衷的心意。
將近二十年的歲月,實在太過漫長。
他在二十五歲那年遇見她,時隔十七年,他等到她的兒子進入偉大航道,同樣是從那一年開始,他徹底接受事實。
到如今,再過幾個月就要過四十五歲生日的夏洛特.卡塔庫栗仍舊忘不了她,但他卻早已經明白,自己窮儘一生都找不回所愛的人。
既然逝去之人不會再回來,她所遺留的那些,當然也就沒必要重新被提起。
…………
更何況就算要提起,時隔將近二十年,一開始選擇隱瞞的他,也…完完全全!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的兄弟開口。
要讓他怎麼說?
難道要讓他對兄長和弟弟坦白嗎?
彆開玩笑,遲到將近二十年的內/幕隱/情,如果被知道了,後果絕對不會是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覺得感動,會暴怒倒是真的。
那個人,格林.愛麗絲畢竟是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的初戀,當初又那樣慘烈收場,童話島結束之後,這麼多年,夏洛特.卡塔庫栗一直都看在眼裡,所以很明白。
格林.愛麗絲的死亡,不僅僅是讓佩洛斯大哥日日夜夜悔恨莫及,他們家第十子,他的弟弟克力架又何嘗不是心傷難愈。
即使時隔多年,兄弟間的手足情義已經恢複如初,那個人也依然是一道陳舊的傷疤,表麵看似愈合,一旦碰觸卻必定痛入骨髓。
所以就算再沒有情商,他也不至於蠢到沒事找事,往自家大哥和弟弟的心頭捅刀子。
因此,從徹底接受現實那天開始,夏洛特.卡塔庫栗就決定牢牢守著她的秘密,直到他死去都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哪怕一星半點。
既然當初沒有說,那索性就永遠隱瞞下去,那樣對所有人都好。
…………
原本,夏洛特.卡塔庫栗也確實做到守口如瓶,為了保證不會節外生枝,甚至連她的兒子不願意前來托特蘭接受他和大福的庇護,他也聽之任之。
按照最初的設想,大福被拒絕之後,他應該親自出動,去強硬地把人帶回來。
她的兒子,那個叫波特卡斯.D.艾斯的小子很有骨氣,然而偉大航道的後半段,新世界卻不是年輕人憑借一腔意氣就可以暢行無阻的地方。
偉大航道後半段,新世界是整個大海賊時代的縮影,這片海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要來得冷酷無情。
她的兒子太過年輕,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都太稚嫩,根本不能保護好自己,或許哪天就會在這片充斥著刀光劍影與陰謀詭計的海上過早夭折。
呆在他和大福身邊,雖然成為BIG.MOM海賊團的附庸,短時間內不能去實現自己的野心,可他們能護得住那小子至少十年之內的平安。
首先確保她的兒子性命無慮,接下來,他們會把那小子教導成一個真正的強者,隻有等到真正羽翼豐滿,他們才可以放心讓年輕人展翅高飛。
夏洛特.卡塔庫栗原本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隻是那小子的脾氣太出乎他的意料,進入新世界之後,黑桃海賊團在另外那三位四皇的地盤各自轉過一圈,偏偏就是不肯靠近托特蘭。
她的兒子不願意按照他和大福鋪好的路去走,他原本有些生氣,不過後來又想通了,因為那小子如果來到托特蘭,有些舊事或許就會被重新翻出來。
波特卡斯.D.艾斯是那一年風頭最盛的新人,隻要加入BIG.MOM就勢必會引起關注,夏洛特家族的情報網又無孔不入,查到身世隻是時間問題。
而一旦出身來曆被查清楚,連鎖效應之下,她這個母親也會暴露出來。
倘若那些往事被追根究底,夏洛特.卡塔庫栗也不能保證,最後是不是就會連帶翻出那些本該不為人知的隱秘,進而出現他不願意看見的後果。
因此,氣消了之後,他又覺得這樣也好。
她的兒子沒有前來托特蘭,她這個母親自然也就不會被發現,那樣一來,他隱瞞的那些同樣也不存在被揭穿的危險。
所以後來他隻是秘密部署人手暗中關注,卻沒有再試圖乾涉那小子的人生道路。
既然不願意受到束縛,索性就讓年輕人去自由闖蕩,反正有他和大福看著,她的兒子無論如何都不會丟掉性命。
當時,夏洛特.卡塔庫栗認為,他的決定是最妥當的一種安排。
可惜,就象二十五歲時他不知道,這世間的美色不僅限於皮相,很多年以後他不幸又忘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事與願違。
…………
…………
所謂直播間第一次出現的那天,夏洛特.卡塔庫栗正在前往蛋糕島的途中。
他剛結束一次為期兩個多月的航海,回到托特蘭卻沒有第一時間返回自己的領地,而是下令船隊駛向蛋糕島,為的是參加那一次的家族例行聚會。
卡塔庫栗很期待那次的聚會,不,應該說,每一次和兄弟姐妹相處的機會,他都非常珍惜。
因為能夠和家人團聚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從大海賊時代揭開序幕那一年起,屬於托特蘭王國的疆域就一年比一年廣闊,卡塔庫栗他們這些年長的夏洛特跟著也一年比一年忙碌。
大海賊時代波瀾壯闊,同時,這個時代卻是一個亂世。
亂世紛爭群雄並起,即使是君臨後半段的四皇之一,BIG.MOM海賊團也不能徹底震懾住那些野心勃勃前仆後繼的同行。
多年以來,充滿血腥味的出征,早已經成為年長的夏洛特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卡塔庫栗和所有能夠獨當一麵的手足,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戰鬥和航行塞滿,剩下的又必須分割一部分去處理海賊團的事務,同時還要投入精力治理自己的領地,最後留給家人的就少得可憐。
所以能夠團聚的機會對每個夏洛特來說都很重要。
隻是可惜,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夏洛特們都會前往蛋糕島舉行隻屬於家族內部的茶話會,但每次也總有人會因為種種瑣事而缺席。
而那次的聚會提前籌備了好幾個月,卡塔庫栗聽說,非常難得的是能夠全員到場,他的兄弟姐妹湊巧都能抽出時間,包括他在內。
確實是很難得的湊巧,要知道,他有快一年沒怎麼呆在托特蘭國內。
後半段新世界的紛爭如海潮般永不止息,二十多年前是這樣,二十多年後依然如故,即使近些年新世界的局勢相對穩定,不知死活挑釁他們BIG.MOM海賊團的事件也還是時有發生。
今年,卡塔庫栗大部分時間都航行在外,能趕得及參加,除了他特意加快速度,其中也少不了天時地利的幸運因素。
無論是他的任務還是返航期間,都沒有出現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意外。
那些不肯安分的新人後輩和凶狠難纏的仇家對手,都難得沒有臨時鬨出亂子來讓他必須去收拾,進而趕不及參加家族聚會。
也因為非常順利,所以卡塔庫栗的心情很不錯。
那天淩晨時分,他的海賊船航行在前往蛋糕島的航線之內,原本如無意外的話,船隻抵達目的地之後,距離家族聚會開始還有幾個小時,他甚至可以在城堡那間保留的房間裡睡上一覺。
原本,如無意外的話————可偏偏就發生了意外。
…………
事先毫無預兆,轉眼之間腦子裡就憑空多出了不請自來的畫麵,詭異的第三方視角裡,呈現出的是破舊而又昏暗的環境。
很陌生的場景,卡塔庫栗非常確定,他對畫麵中那個看似房間的地方毫無印象,隻是不等驚訝,下一秒他就看見…格林.愛麗絲…
之所以第一眼注意到那個人而忽略了他更熟悉的佩洛斯大哥,原因是對方的容色太盛,那張臉實在美得驚心動魄,時隔二十多年再次看見,饒是卡塔庫栗也怔愣一瞬。
片刻過後,等他稍稍適應了那份令人心悸的驚豔感,回過神才注意到在她咫尺間的佩洛斯大哥。
年輕時的佩洛斯大哥,正在照顧著格林.愛麗絲。
她似乎是因為高燒而昏睡不醒,當年隻有二十多歲的他們家長子守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拭冷汗,為她更換被汗漬浸透的衣物和床單,就象照顧他們家剛出生幾個月的小妹妹那樣,無比溫柔又專心致誌。
畫麵裡,佩洛斯大哥最終忍不住回應了,那人在半夢半醒間的聲聲呼喚,又在她噙著眼淚沉沉睡去之後,指尖停留在她的眼角流連不去,那樣無聲的肢體語言仿佛充滿珍愛與憐惜,然而神色裡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也是看到這裡,卡塔庫栗才恍惚記起,那沒頭沒尾的一幕應該是怎麼一回事。
當年的童話島事件一共失陷了四個夏洛特在劇情當中,卡塔庫栗是最後一個重獲自由的,那之前發生的事,他隻是聽說卻沒有親身經曆。
並且他聽說的也都隻是些粗略的經過。
所以也不能怪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在他腦子裡莫名其妙演繹的,是童話島事件當中,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獲救之後的那次短暫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