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猛然掏出手電,往自己身後照了照。
他們身後空無一人。
可是……可是江初言卻驚恐地看到,村道兩邊茂盛的灌木叢裡,有一塊地方,枝葉正在不停地晃動。
江初言的心跳瞬間加快了。
他本能地抓住了賀淵。
“賀淵,那是……那是什麼東西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近乎耳語。
賀淵反手抓緊了江初言,他的手冰冷得就像是死人,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搖曳不休的樹叢,表情凝重得仿佛能刮出冰屑來。
“初言,彆回頭,快走。”
說完,賀淵拽著江初言開始跑起來。
然而今天晚上他們的運氣顯然不怎麼樣,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江初言感覺到臉上忽然一濕。
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臉上。
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轉瞬間,黃豆大的雨點開始不斷從空中劈裡啪啦落下。忽如其來的大雨讓龍沼村的小道變得一片濕滑,無論多麼心急如焚,江初言和賀淵的速度還是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當然最糟糕地不僅僅隻是他們的速度受限,最糟糕的是……
在這場好像天空漏了個洞似的瓢潑大雨下,小路兩邊吊腳樓下原本一直燃著的油燈,正在雨水的衝刷下一盞一盞地熄滅。
原本就微弱的火光沒用多久便被雨水吞沒。當最後一盞燈熄滅的同時,黑暗就如同一片濡濕的幕布轟然撲向了小路上的脆弱人類。
“沙沙……”
“沙沙沙……”
……
而江初言聽得很清楚,在大雨的遮掩下,在他們身後,樹叢開始劇烈地嘩嘩作響。
黑暗中
,有東西正在飛快地爬行。
【“今天晚上可要看著點燈……彆讓燈熄了。”】
【“小心水猴子。”】
布達措措那充滿了恐懼的提醒忽然在江初言的耳畔回放。
在拚命奔跑的同時,江初言的餘光掃過了兩側樹叢中一閃而過的白影。
像是一個人。
但是,又不完全是人。
它們的肢體是一種畸形的修長,一對一對就那樣直接從慘白的身體兩側延伸出去。
最多的一個“人”身上起碼長了數十雙手臂。
最少的身上也長了兩雙手外加一些七零八落探伸出來的肢體。
憑借著蜘蛛一般的雙手與拉長的腿部,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密密麻麻,掛滿了路邊的每一棵樹。
它們旋轉著平板的空洞的臉,深深凹陷在眼窩裡的純黑眼珠,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狼狽狂奔的兩個人。
一動不動。
……
看到那些東西時候,江初言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但下一秒,他又被賀淵一把提了起來。
“彆看!”
大雨中,賀淵的聲音顯得朦朧而遙遠。
江初言死死咬住了牙關,任由賀淵扯著自己艱難地開始朝著小樓的方向奔跑。
“沙沙……”
“沙……”
明明覺得掛在樹上的那些東西沒有動。
然而身後的聲響卻一直死死地咬著他們不放。
江初言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跑得這麼快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小樓終於出現在他們眼前。
大門並沒有完全合攏,還留著一條縫隙。
電燈泡昏黃的光線從窄窄的門縫中透了出來,雖然很暗淡,可在此時時刻的江初言眼裡,那光線卻比陽光還要璀璨動人。
“快快快,快到了!”
他聽到賀淵急切地吼道,等到了樓梯前,男生乾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他推到了樓梯中間。
“賀淵——”
江初言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平台,再回頭時,剛好看到了賀淵身後的那群噩夢般的生物。
那些像是用人體肢體和器官隨意捏起來的怪物正朝著賀淵伸出手,它們咧著嘴,露出了細密的,像是鋼針一般的牙齒,嘴角直接咧到了耳後……
江初言甚至可以看到它們那外露的,粉紅色的大腦。
“艸——”
江初言罵了一聲臟話。
然後他一手拽著賀淵沉重的身體,把他用力脫先自己,另一隻手高高抬起,將手電筒用力地甩了出去。
“嘶嘶——嘶——”
那些怪物發出了幾聲尖利的鳴叫。
在光線的照射下它們瑟縮著退進了夜色之中。
*
“咳……多……多謝……”
賀淵尚未站穩就急急忙忙撲向了樓梯,將它收到了平台之上。
一直到做完這些,他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跌坐在地。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在雨幕中看著江初言,忽然笑了起來。
“救命之恩……當……當以身相許。”
江初言此時也是腳軟到不行。
他看了賀淵一眼,艱難地挑起了嘴角。
死裡逃生後,他的大腦如今一片空白,留下的,隻有兩人攜手逃命時,賀淵帶給他的體溫。
“糟了。”
頓了半拍,他看向了已經被收起來的樓梯,方才那一瞬間的輕鬆消散殆儘。
他們走的時候,並沒有收起梯子。
徐遠舟應該也忘記收了。
所以……
江初言和賀淵對視一眼,臉上齊齊變色。
*
江初言踉蹌地衝進了樓裡。
“徐遠舟——”
他大喊著徐遠舟的名字。
然而,幾分鐘前還在電話裡對他嚎哭不已的男生,這時候卻根本不見人影。
“白珂?”
……
“劉天宇?”
……
一片寂靜。
屋簷下的燈泡發出了一陣細細的嗡鳴。
整棟小樓裡,仿佛隻剩下江初言沉重的呼吸聲,還有他與賀淵兩人不斷滴落的水聲。
江初言的心跳已經快到讓他感到胸口隱隱作痛。
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手很冰,臉也是,以至於他撫向自己時,就像是在觸碰另外一個人似的。
冷靜,房間裡一直亮著燈,水猴子害怕光,它們就算爬上來了也不敢進來的。
江初言在心底不斷對自己說道,然後他艱難地拖著步子,走進了一樓的房間。
這裡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肉味,是那種不新鮮的肉被水煮後散發出來的腥臭味。
腥臭味中夾雜著濃烈的鐵鏽氣息。
是血的味道。
他們沒有在房間裡找到徐遠舟。
江初言臉色蒼白地抬起頭,看向了賀淵,後者此刻正站在白珂的床前。
“白珂怎麼樣了?他還能撐住嗎?”
江初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差點因為氣味而嘔出來。
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衝著賀淵問道。
賀淵用手指勾起了白珂身上蓋著的被褥。
聽到江初言的問話,他頓了幾秒鐘:“他……睡著了。你先出去吧。”
男生的聲音生澀到好像喉嚨裡含了沙子。
江初言盯著賀淵看了幾秒鐘。濕漉漉的液體順著他的發際線和後頸不斷落下,將他全身浸得一片冰涼。而他已經很難區分那究竟是雨水,還是自己的冷汗。
江初言徑直走向了白珂的床。
“初言——”
賀淵抬手稍稍擋了江初言一下。
“彆看。”
他說道,聲音聽上去有些慌。
然而江初言還是清楚地看到了白珂現在的樣子。
他已經死了。
一直到這一刻江初言才真正看清楚白珂的傷到底有多嚴重。
從腰部往下幾乎已經是一片爛肉。
而且,他一直佝僂著身體。
因為他的半個身子,已經被煮熟了。
而煮熟的肉,是會收緊的。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