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venger。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
此刻,我正在全速趕往星島勝住宅的路上。
鑒於此時已經臨近晚高峰,而事態刻不容緩,我放棄了使用交通工具,直接拜托岩窟王將我抱起來趕往目的地。
可能的話我也想拜托同性,但一來岩窟王由於屬性原因腳程更快(綠卡寶具名不虛傳),二來貞德實在是有點……我是說,她可能開雙足飛龍開習慣了,駕駛風格有些狂野。
“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在灌滿耳鼓的強烈風聲中,我儘可能響亮地扯開嗓門向他發問。
“從一開始,你收到星島d良那封郵件的時候。”
他在從大樓與大樓之間一躍而過的間隙回答我。話語聲剛一出口便被狂風吹散,隻有尾音清明鋒銳,如同利刃一般刺入鼓膜。
“還記得嗎?她特意提醒我們,‘要小心對待那位參加補課的少女’。與正文內容相比,那句話未免太過格格不入。我想,她多半已經察覺到了父親的罪行吧。”
“我不明白,那她為什麼不直接告……”
“master。”
岩窟王以一種堪稱柔和的嗓音打斷我道,“你很勇敢,也很正直。隻要你認為某樣事物是錯誤的,你就一定會直言不諱地指出,與其劃清界限,即使是生身父母也不例外。這沒有什麼不對,你保持這樣就好——但你要認清一點:勇敢與正直伴隨著代價,不是每個人都有正直的本錢。”
“啊。”
意識到自己致命性的疏忽,我懊悔地輕呼出聲。
在金錢以外的方麵深受異能眷顧,身為執法者、身為“強者”的我,無法設身處地體會“弱者”的心情。
我想當然地以為,所有受害者都能站起來反抗,至少也能夠開口向人求助。所有的旁觀者,都能夠為了阻止眼前上演的悲劇而大聲疾呼。
所以,我無法捕捉到湮滅在黑暗裡的聲音。
“星島d良的母親已經亡故,唯一的近親伯父也死於非命,她的生活、學業乃至未來,全都靠父親一人工作支撐。在這種情況下,你要她如何開口告發自己的父親?更何況,如果我們無法逮捕星島勝,誰又能保證她不會遭到報複?”
“……對不起。”
我坦率地低頭道歉,“你之所以沒有提醒我,也是因為證據不足,不想讓我為此而白忙一場吧。”
“是的。不過現在不同,我們至少可以證明他出於心虛,在點心上說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謊。就以這點作為突破口吧。”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岩窟王從樓頂一躍而下。
儘管他的著陸相較於貞德alter來說十分穩當,身為一個坐過山車都不敢睜眼的菜雞master,我仍然將整張臉都埋進了他溫暖厚實的鬥篷裡。
“到了,這裡就是星島勝的公寓。”
“貞德和螢丸還沒到嗎?”
我心有餘悸地從鬥篷裡探出腦袋,像個顫抖著破殼而出的小雞。
“avenger,我們先上樓吧。夜長夢多,我怕他察覺不對想要逃跑。”
不同於我的廉價蝸居,星島勝的住所是一棟封閉式高級公寓,安保設施一應俱全,外人沒有住戶的允許就無法進入電梯。如今想來,這也是他從家長身上榨取高額補課費的結果吧。
不過這一次,我不需要再征得他的允許了。
“我是東京特務科的搜查官。”
我向公寓管理員亮出證件,不動聲色地隱去了頭銜中“異能”兩個字,“我需要前往三層307室,請您協助。”
抵達307室之前短短數分鐘的路途間,我在腦海中飛快擬定了七八種作戰方針,譬如星島勝不肯開門怎麼辦,以女兒作為擋箭牌怎麼辦,跳窗怎麼辦……我希望他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因為我並不想陪他再跳一次樓。
然而,星島勝不愧是一位永遠都能帶給我驚喜的人渣。在這段路程結束之前,我的作戰方針便全數宣告無效。
因為——
不等我們抵達門口,他就已經“咣”地一聲摔上房門,慌不擇路地朝著電梯方向狂奔而來,險些與岩窟王撞個滿懷。
自然,岩窟王也輕而易舉地反手製住了他:
“星島先生,你跑什麼?”
“我,我……”
星島勝看著活像是三魂去了兩魂半,臉上血色儘失,肩背上一片鮮血淋漓,眼珠好似桌麵上滾動的台球一樣四下亂轉,牙齒咯咯作響,咯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貓、貓,有貓……好大的貓……那麼大,那麼大……對,就是貓,貓要吃我,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貓?”
我心頭一凜,旋即緊張地眯起眼睛。星島家牆壁上的爪痕從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灰蒙蒙,冷冰冰,如同某種揮之不去的詛咒。
就在此刻,有兩道聲音同時從不同的方向唐突響起。
其中之一是我的手機鈴聲,我想也不想便一把接起:“喂,這裡是柚木茜。”
而另一道則是——
砰!!!
從星島勝剛剛全力關上的房門背後,傳來了什麼東西劇烈撞擊的聲音。
一次。
兩次。
稍有間歇,而後再次響起。
——砰!!!!!
那聲音的衝擊力如此恐怖,幾乎讓我以為整座公寓都在顫動。更恐怖的是,隨著衝撞聲一次又一次響起,堅固的雙層防盜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形。
那不是屬於人類的力量。
我在一瞬間如此認定。
與此同時,手機裡也響起了特務科同事的聲音:“喂,是柚木嗎?你那邊現在怎麼樣?我們剛得到一個消息……”
“糟透了。有話快說。”
“是這樣的,市警剛剛排查完了星島家附近三天內所有的監控錄像。關於你所說的‘貓’,確實有一隻黑貓經常在公寓附近徘徊,直到案發前一天傍晚,有個小孩偷偷將貓藏在衣服底下,帶進了公寓。”
“然後凶案就發生了,是嗎?”
“是的。但根據法醫鑒定,星島夫婦的遺體是被某種大型猛獸撕碎,和‘貓’差得太遠了,所以我們也不敢斷定……”
“哦,那沒問題。”
我麵無表情地搶白道,“我想,我很快就能夠親眼確認‘貓’的本體了。”
——砰!!!
又一次。
防盜門如同抽象派畫作一般誇張地向外隆起,像是被折成兩半的人體,又像是怪物彎曲高聳的脊背。
怪物近在眼前。
“master,退後!”
岩窟王踏上一步,甩起寬大的鬥篷將我完全擋在身後。
而我也沒有忘記此行另一個目標,腰身一轉,二話不說便給了“兩股戰戰,幾欲先走”的星島勝一記回旋踢,把他整個人撂倒在地,順勢將他的胳膊整個反擰到身後:
“老實點!”
話雖如此,其實我內心更希望他不要過於老實。星島勝也果真沒有讓我失望,當下就鬼吼鬼叫著掙紮起來,像條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魚一樣撲騰個不停——這吼叫聲一秒之後就變成了哀嚎,因為我乾脆地衝他演練了一招分筋錯骨,讓他那條不知製造過多少噩夢的手臂脫了臼。
“你看,都叫你老實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