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無誠意地這麼說著,一邊用膝蓋牢牢壓住他的後頸,一邊摸出手銬,將他橡皮泥一樣軟綿綿的右手銬在了電梯扶手上。
“雖說你死了也算大快人心,但我更希望你活著接受審判,愉快的牢獄生活還在等你。我會記得幫你多安排幾個猛男獄友的。”
留下這句簡短精煉的警告之後,我再次將手機舉到耳邊。
“不好意思,麻煩幫我把電話轉給科長。”
——砰!!!
衝撞聲不絕於耳。
防盜門搖搖欲墜,發出吱嘎作響的垂死呻|吟。
“科長,我是柚木。情況有變,請您準備好速效救心丸聽我說。”
“中野區二丁目住宅區,即將發生異能戰鬥。請立即聯係前往現場的市警,讓他們不要上樓,對這座公寓附近的一般居民進行疏散。另外——”
我以機械般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出在內心反複排演過千百遍的詞句。
“我申請異能【魍魎之匣】的完全解放。”
嘩啦————!!!
也就在這一刻,防盜門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以一種死無全屍的姿態分崩離析,化作無數碎片,如同陣雨般傾灑而下。
然後。
從門後那片豁然洞開的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靜靜地探出頭來。
“…………”
即使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一旦實際麵對“那個東西”,我仍是不自覺地啞然失聲。
那不是貓,卻又在某處殘留著貓科動物的痕跡。
就仿佛是骨骼急劇生長、拉伸,連帶著全身血肉也不自然地扭曲膨脹一般。
體型無限接近於一頭成年雄獅的怪物,通身彌漫開瘴氣般詭異的黑霧,喉頭溢出渾濁的低吼,正以黑洞一般深不見底的雙眼凝視著我們。
“avenger!”
千鈞一發之際,我將手機收回口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出電梯:“我我我得到許可了,你儘管放手去做!!”
“原來如此。”
岩窟王抬手打了個響指,掌心中應聲騰起一簇與那怪物相似的黑色火焰。
“也就是說……”
“對。”
我胸有成竹地點頭。
既無禁忌,也無後顧之憂。那感覺真像是掌握了整個世界,怎一個爽字了得。
“——不管破壞多少公共財物,都有科長替我們買單。”
“哈哈哈哈哈哈好!!!”
“話雖如此還是少破壞一些比較好,否則科長可能今晚就會懸梁”——在我補上這句話之前,青年的身姿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騰空而起,與咆哮著破門而出的怪物正麵衝突,將其整個推回到星島勝的公寓之內。
(對了!比起公共財物,還是破壞星島勝的私人財物比較好!但是,d良她……)
怪物明顯是以逃出公寓的星島勝為目標,他的女兒若非已經遇害,那便是不在其攻擊範圍之內,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仍然有必要避免室內戰鬥將她卷入的可能性。
“有了,avenger!窗戶!把它從客廳窗戶裡推下去!!樓下是小區花園,現在應該沒什麼人!!”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彰顯身份與品位,星島家客廳裡鑲嵌了一整排光潔敞亮的落地窗,儘顯高端大氣,飽覽城市風光,同時也很適合一口氣酣暢淋漓地全部打碎。
喊出這句話以後,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沒想到峰回路轉,到頭來我們還是要跳樓。
當然,only avenger jumps,我是不會jump的。
而岩窟王也從不令我失望,說跳就跳絕不含糊,當下一揮手將遍布整麵牆壁的玻璃窗全數打碎,隨後一把抓住那怪物鋼鞭似的尾巴,試圖將它從新鮮開啟的洞口中囫圇拋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條“尾巴”剛一接觸到岩窟王的手掌,立刻像是抹了生發劑一樣迎風暴長出數十厘米,又像是一條從冬眠中蘇醒的蛇,閃電似的衝著他喉頭蜿蜒而去——
“什……?!”
“avenger!!”
我反射性地驚呼出聲。與此同時,我恰好看見d良從翻倒的沙發後麵戰戰兢兢抬起頭來,當即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按倒:
“快藏好,彆起身!”
“嘖。”
所幸岩窟王反應奇快,剛一察覺異狀便揚手甩開那條蜇人的“尾巴”,麵對直奔自己顏麵而來的毒針,他再次釋放出黑炎將其擊退。
“——————————!!!!!!”
就在這一瞬間的空隙,怪物爆發出直刺入大腦深處、有如號啕慟哭一般淒厲的咆哮。
而後,緩慢地,甚至是有些戀戀不舍地,它朝向我與d良所在的位置轉過了頭。
“……”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它那副猙獰凶暴的麵貌之上,以及照不進一線光芒的空洞眼窩裡,我依稀看見了一方濃縮的地獄。
而那嘶吼聲儘管渾濁喑啞,但在我聽來,竟似還隱約殘留著遊絲般細弱的人聲。
好像是在說……
“救……星島,君?”
沒錯,那怪物在對我們說話。
在日光與打撈之手都觸及不到的幽深海底,怪物從所剩不多的理智中絞出聲音,向我們——確切來說,是向d良吐露痛切的哀求。
“救救星島君”。
(難道說……)
一個念頭轉瞬間照亮我空茫的腦海,我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發問:
“你是……河原撫子同學嗎?”
“master,閃開!!”
我沒能等到它,或者該說是“她”的回答。
因為我剛一叫出這個名字,那怪物便像是被落雷擊中一般,一動不動地僵立當場。岩窟王當機立斷,從側麵狠狠撞上它防禦薄弱的側腹,借著這股勢頭將它掀出窗口,自己也緊跟著毫不遲疑地縱身躍下。
“等等,彆殺她,avenger!那怪物——‘貓’可能就是失蹤的女孩!!”
來不及多作思量,我就地一個打滾撲向窗邊,不顧滿地飛散的玻璃碎片縱聲大喊。
緊接著,我就聽見了自己此刻最不願意聽見的聲音。
那是一道纖細的、充斥著痛苦與憤怒的女性悲鳴——
“我#¥%&#&*%¥#&*!!誰啊,誰從樓上亂扔東西!!給我出來,我燒了你啊!!!”
我:“…………”
原來是你啊。
對不起哦,alter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