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場發生在遠洋孤島上的血戰, 在經曆無數驚心動魄的轉折和廝殺之後,最終,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我們的世界,依然健在於此。
這是天川初陽最後使用的異能,也成為了故事的結局。
由他所召喚的上百英靈,其顯現時間從頭至尾, 也不過就是短暫如曇花一現的二十分鐘。
但正是這關鍵的二十分鐘, 在提亞馬特女神的威懾之下保全了特務科成員, 更為我們爭取到了尋找首領“本體”的時間。
因此,那一日無人殞命。
這瞬息即逝的二十分鐘, 將會烙印在當日所有人的記憶之中,成為永不褪色的奇跡風景吧。
我也一樣, 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一日——
……
“這、是……”
沒有盛大的開場布景, 沒有熱血澎湃的宣戰口號,甚至也沒有絲毫多餘的話語。與fgo終章八方馳援的壯麗景象——“極天的流星雨”相比,這就算稱不上寒酸, 也無疑是一幅稍顯寂寥的光景。
現身於此地的英靈, 好像從一開始便領悟了自己的使命那樣, 沉默地、頭也不回地投入到戰鬥之中,麵對提亞馬特和她背後垂死咆哮的黑泥之海。
他們封鎖住提亞馬特前進的步伐, 又從她投落的巨大陰影之下保護人類, 將六神無主的受害者們送往高處,遠離黑泥侵蝕的海灘。
有條不紊,秩序井然。
“……”
冷不防被搶走飯碗的特務科成員, 也包括我,就隻是呆若木雞地旁觀著這一幕。戰鬥剛一開始,我便被岩窟王飛也似的帶離了海灘,甚至來不及確認初陽的生死。
在無數湧動的人影中,我看見手持旗幟的純白聖女,與貞德alter相似的長發隨風搖曳,在日光映照下泛起點點碎金一般的明亮光輝,如同黎明時分的大海。
……不對,應該說是“alter像她”吧。
“我的旗幟啊,守護我的同胞吧。——【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聖女貞德的背影,看上去就仿佛教堂牆壁上的玻璃彩繪一樣,聖潔、美麗,帶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悲憫。
“什、什……”
貞德alter張口結舌,想要叫住她又無從開口,伸出的手尷尬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僵持半晌,到頭來還是訥訥收回身側,按住邪氣滿溢的漆黑劍柄。
“……真是的,有夠傻的。我又不是‘聖女貞德’,也沒什麼話要跟那女人講……”
貞德alter一語未畢,便隻見她口中的“貞德”本人轉身向她望來,然後——
“啊,是alter!”
就好像與久未謀麵的妹妹相見一般,金發少女毫無芥蒂地綻放開滿麵笑容,衝她用力揮了揮手。
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是“長姊”特有的,充滿關心與慈愛、親密無間的笑容。
“乾——乾乾乾嘛啊!!那女人在乾嘛啊?!現在是在戰鬥吧,給我專心點啊!!!”
alter迎麵吃了一記重拳加暴擊,霎時間方寸大亂,眼神來回漂移,幾乎把“手足無措”四個字寫在臉上:
“真、真是的,簡直莫名其妙!!我根本沒想理會她,她卻自說自話,擺出一副熟絡的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
我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暫時按下心頭關於初陽的焦慮和擔憂,善解人意地拉扯她衣角:
“你一點~點都不在意聖女的事,一點~點都不關心她,就算看上去像個口是心非的傲嬌妹妹,那一定也都是外人的錯覺。”
“……你在諷刺我嗎?還有,你在那兒發呆個什麼勁啊,乾嘛看著那女人出神啊!!你是我的master吧?!”
“我知道,我知道。妹妹我可以,姐姐我當然也可……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
“你說了吧?!明明白白說出了什麼差勁透頂人間失格的發言吧!!!”
……
“……總覺得,好像沒我們什麼事兒啊。”
在這樣一片莊嚴肅穆(而且略有笑點)的氛圍中,加州清光風塵仆仆地站在一旁,一手擦拭著臉頰上沾染的汗水與煙灰,一邊扭頭向同樣灰頭土臉的安定搭話。
可憐見的,這烏七八糟的環境一定把精致男孩委屈壞了。
“那些‘英靈’確實很厲害,我也不是有什麼意見。不過,他們還能這樣……所有人一起戰鬥嗎?真好啊~我也想要這種大場麵啊。”
“彆多想啦。我們最多一次六人出陣,又沒法輕易開掛,除了《花丸》之外,很難演出這種全家福吧?這是設定問題啦,設定問題。而且,我們的遊戲沒有劇情,也不會出現‘劇情中的援軍’呢。”
作為打破次元牆的前·紙片人之一,安定若無其事地吐槽遊戲設定。
“加州,你羨慕英靈嗎?要我說的話,我應該算是‘佩服’他們吧。”
藥研一邊埋頭檢查我尚未愈合、在騷亂中再次開裂滲血的傷口,一邊意味深長地感慨道:
“同樣是為了維護‘人類的曆史’,在不同的世界裡,他們跨越過這麼大的危機啊……”
“是啦是啦,沒有大場麵也算好事啦。”
清光交疊雙臂環抱後腦勺,有些不自在地一扯嘴角,“但是啊,難免會覺得寂寞吧。在這種神話傳說一樣的戰場上,英靈們齊心協力,完全沒有我們參與的餘地……啊,我也不是討厭保護茜哦?”
——就在此時。
從有一搭沒一搭隨口埋怨的少年身邊,倏然掠過一弧寒光,一頭被利落擊飛的拉赫姆,以及一道淺蔥色的纖細背影。
“……咦?”
迎風飄揚的羽織下擺上,青白二色綿延交錯,流暢描繪出對他們來說——對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來說,再熟悉不過的山形紋樣。
熟悉的衣裝。
熟悉的劍法。
“誒,不會吧……”
以及在那之上,他們完全不熟悉的黑色蝴蝶結和櫻色頭發——
“贏了!!衝田小姐大勝利——!!!”
“嗚哇是變成女孩子的衝田君?!不對,應該叫衝田小姐?等一下、那個,怎麼說,第一次在遊戲以外的地方看到她,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剛才還在說‘無法參與很寂寞’呢,真是的。又不是遇見我們記憶中的衝田君,有什麼好慌亂的。從容,要保持從容。”
安定微笑著搖頭,然後同手同腳地向前邁出一步:“我們都是成熟的刀劍了,對吧?”
清光:“……你要我吐槽嗎?”
“……”
我抬頭朝向身旁視線飄忽、若有所思的藥研望了一眼,會意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機會難得,你也要去見一見嗎?見見那位‘變成釘宮理惠的織田信長’。這是刀之常情,你不用顧慮我。”
“……這描述也太具體了,大將。”
藥研臉上浮現出略顯無奈的苦笑,“的確,我對過去的主人心懷敬意。對於‘變成女孩的原主’,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興趣。但是……”
少年低下頭深深望我一眼,然後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再次開始專心為我處理腰間的傷口。
“但是,我現在的主君是大將。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將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自從被你喚醒那一刻起,我就這樣決定了。身為刀劍,‘守護眼前之人’才是我的天職。”
“…………”
真要命,這不僅是成熟的刀劍,而且是令人怦然心動的成熟男人啊。如果我現在還是單身,剛才那一秒我肯定已經心動了。在各種意義上。
(對了,說到單身……)
我剛一將目光轉向岩窟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隻聽見他果斷地一口回絕道:
“我沒有要見的人。我就留在這裡,不會去任何地方。”
“不是,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會兒藥研剛好紮緊紗布上最後一個結,我心道口述不如行動,索性把腰一挺(然後痛得齜牙咧嘴),握住岩窟王的手站了起來。
“你哪裡都不用去,埃德蒙。相對的,請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要去看看初陽。”
“……”
岩窟王目光沉鬱,語氣也像是將雨的天空一樣低沉:“即使為時已晚,你也要眼看著他死去?”
“嗯。即使為時已晚,我也想送他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