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湊在她耳邊說一句:“姐姐喜歡文學,顧先生也博學多才,你們平時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罷。”
林緋笑著回道:“你可猜錯了,顧先生喜歡的和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一樣的。”
“這樣。”蘇毓秀有些失望地歎口氣,隨即又苦澀道:“這天下的男人都是這般嗎?和女人交不得心,像個風箏似的,總和人隔著距離。”
林緋問道:“蘇小姐為何這麼說?”
蘇毓秀與林緋並不熟識,但年輕女人的心像關不住的盒子,一見人就要傾述。
她歎氣道:“我男朋友宋文遠方才姐姐也瞧見了。他是亦鑫商行的公子,又是南洋大學的留學生,和我按理說是十分匹配的,但我們待在一起,話總也說不到一塊兒去,這關係不瘟不火的,叫人發愁。”
林緋回憶起曾經,因為經曆很多,她在處理男女關係上經驗還算豐富。
隻是這裡的林緋是被父母定下後,沒見著幾麵就風風火火抬進了婚房裡。
她遲疑道:“也許是相處時間還不夠,過一陣子就好了。”
“嗯。”蘇毓秀聞言眉頭舒展些了。她抬頭瞧一眼遠處的宋文遠,眼裡滿滿是傾慕與喜愛。
這一夜就在這種漫無邊際的閒談中過去。
到了宴會結束的深夜十一點左右。客船上伸手不見五指,萬籟俱寂,隻聽得見海濤拍擊船身的聲音。
漆黑中,一個黃豆大小的燭火突然亮起,隨即便聽見軟遝遝的腳步聲。身材極其矮小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往船內一處走,他微弓著背,顯得身形更加矮小。
走到長廊內一處,他輕輕地敲了門。門發出“吱呀”一聲響,男人走進去,吹滅了洋蠟,衝那開門人小聲說道:“老爺,軍部那個顧長官怎麼會在這?他會不會對咱們做什麼。”
“他身邊帶了些什麼人?”開門人發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隻有他的妻子和兩個幫工。”矮小的男人道。
“這大概是巧合,給我看好他,趁其不備……”房間裡兀地發出一聲嗤笑。
“是。”那男人垂首恭敬道,眼裡卻滑過一絲陰狠。
在顛顛簸簸的海船上,林緋睡得格外的沉。到了第二天清晨,她還陷在夢裡,無知無覺。
“小姐,小姐。”徐媽在門外急匆匆地敲著門。
林緋一下子被驚醒,掀了被子向門那邊道:“怎麼了徐媽?”聲音帶著未睡醒的沙啞。
“小姐,這船上死人了!”徐媽的聲音無比驚恐。
林緋一驚,睡意一下子無影無蹤。
船頭的甲板那邊,一個大腹便便,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他的身體已經僵硬多時,形貌格外駭人,眼球突起,臉上還帶著痛苦扭曲的表情。
林緋瞧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
死者是昨日與她見過的王老爺。
不遠處,王老爺的家屬也一個個到了。
一群人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管家模樣的男人正對著王老爺的遺體哭得格外傷心。
王老爺的獨子王義良站在他身旁,表情十分冷淡,嘴角還掛著幾絲譏誚。剩餘人的反應也十分平淡,都板著一張臉,看不出明顯的喜怒哀樂。
見船上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船上積極好動的年輕人紛紛坐不住了,遲子揚和宋文遠等人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要處理這場事件。
他們在船上四處打聽有沒有醫生或是警察職業的人,然而結果卻令人失望,船上不是商人學生就是普通的平頭百姓,唯二的船醫又沒準備齊全,所帶的儀器十分簡陋。
遲子揚哭喪著臉歸來時,林緋對他道:“醫生警察也許是沒有,但我曾在牧師那裡學了些做彌撒的本領。不如讓我先超度死者吧。”
遲子揚聞言,連忙點頭稱好。
見他一人,林緋又問道:“顧時衍沒跟你在一起嗎?”
聞言,遲子揚一愣,麵露驚訝道:“夫人也不知道顧先生的去向嗎?我從昨晚起就沒看到他了。”
這一邊,王家的人拒不接受船員提出的調查要求。
被他們纏得不耐煩了,王義良索性說一句:“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父親是和彆人結過仇的,有人想殺他。你們現在不去盤問船上的其他人,調查我們親屬乾什麼?”
聞言,旁聽的宋文遠一驚,一雙眼睛帶了些厲色地斜向剩餘人:“你們老爺果真和彆人結過仇?”
被這一問,王家的人麵色發白地噤了聲,他們對視一眼,紛紛露出心懷鬼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