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一直坐在門檻上直到日頭轉開,他慢悠悠起身回了房,蓋上被子一直睡到半夜,等夜深人靜四周靜得出奇時,他才翻身從床榻上起來,他沒點燈,就這麼穿著單衣走到房間的一角,蹲下來,挪開牆上的磚塊,露出裡麵一個空洞,拽出來是個包袱。
他一層層打開最外頭的,次一層的油紙包,最後才是一套小太監的衣服。
他換上這小太監的衣服之後,才重新把洞塞好,無聲無息走出房間,繞到這個冷宮最偏僻的苑子後方,扒開野草露出一個洞口,鑽了出去。
謝宴在黑暗裡對整個皇宮的地形仿佛了若指掌,就這麼一路走到冷宮一處宮殿繞進去,打開其中一間房,關好房門之後徑直走到一副畫像前,拉開畫像露出裡麵的暗格,扭開按鈕後露出一條密道,他走了進去。
從進冷宮這十天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從這密道出去,一點點摸清宮裡各處關卡侍衛巡邏的時辰,他早些年穿來這個朝代的時候是前丞相不受寵的庶子,被主母克扣主食,就想辦法出去賣字畫過日子,有次偶然遇到一個更窮的,需要銀錢買藥救命,還用一張什麼皇宮地形圖暗道機關賣給他。
他可憐對方一古稀之年的老頭,也就買了下來,後來回去後也就隨意掃了眼,可這一看之下,竟是精細萬分,尤其是一些暗線密道更是精妙,他當時也不知怎麼就背了下來再燒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能派上用場。
隻可惜,侍衛巡邏的時辰不太清楚,即使知道怎麼走也沒用,他被送來和親路上就想清楚怎麼跑了,他一個大男人,給一個男的當妃子,想都不要想,所以頭一天在去禦書房的途中,遇到那個嬌蠻任性的玉妃,故意引她發火。
他當初一穿來就在阮國,對阮國的情況也了解,更何況,他這身體的生父是前丞相,之所以說是前丞相,因為半年前,他那便宜爹因為謀逆之罪被誅了滿門,他那時候才知道這便宜爹竟然是敵國探子,幾十年前就潛入阮國,這麼多年竟然混到了丞相的位置。
當他被告知是鄰國君主血脈後,為了活命,謝宴跟著走了,結果,這一走就是不歸路啊。
輾轉半年,特麼他頭一遭被坑的這麼慘,又回來了。
好在這個失蹤三年的皇帝還算有點人性,說是要滅滿門,最後隻是把查出來牽扯到的砍了,絲毫不知的一些子嗣包括年紀小的都隻是發配或者貶為奴身。
雖說慘是慘了點,可好歹留了一條命。
這玉妃等妃子是太後在這個阮帝失蹤三年內幫他納進後宮的,為的就是想保住這個皇位,這幾個妃子背後的娘家都是朝中極有實力的,所以當時看到玉妃,謝宴自然很清楚,一邊是朝中重臣的女兒,一個是沒見過麵的敵國的和親皇子,孰輕孰重阮帝自然清楚。
果然,一鬨起來,他就被順利打入冷宮。
現在他隻需要找到機會跑出去,他就自由了,當什麼男妃,他難道還要跟一群女人爭寵不成?
謝宴沿途又查了一條線,也不貪多,等差不多就往冷宮回,隻是等他剛從密道出來,就聽到這個空蕩蕩的廂房外,似乎有動靜傳來,謝宴躲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似乎又沒動靜了。
他奇怪,冷宮下人本來就少,後半夜一般沒人亂轉,難道是他被發現了?
謝宴又聽了一會兒確定沒動靜後,才無聲無息打開門,等摸到苑門就要走的時候,突然右後方假石後又傳來些微動靜,不僅如此,還有一聲很短促克製的低吼傳來,不像是人聲,還……有點耳熟。
謝宴揉了揉耳朵,他剛剛應該是聽錯了吧?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像以前那家夥的聲音?
可不對啊,它都不見好久了,怎麼可能會在宮裡?
可想想那會兒不見的時候是在丞相府,也許根本沒跑而是去了彆處?後來丞相府被抄家它就被發現關進了冷宮?想想還真有可能啊。
謝宴把手從門上收回,腳一轉,就順著牆根饒了一圈打算繞到假山後去瞧一眼,要真的是那家夥,好歹養了這麼久都養出感情了,他走的時候也得把它給帶走了,要不是……那就算了。
謝宴趁著天黑就這麼瞧瞧靠近,越是近了,就感覺那聲音越發的清晰,熟悉的感覺幾乎是撲麵而來,他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等終於到了假山後,他順著假山往裡走,等到了幾乎接近牆根的地方,探頭朝著裡頭最深處看了眼,結果這一瞧,就看微弱的月光下,一隻半蜷縮著的獸正躺在冰涼的地麵上,喉嚨間壓抑得發出痛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