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豬肝、黨參烏雞枸杞湯、四物湯、清燉乳鴿……
遲景墨神情一滯,桌上的菜品全是補血之物。不知道的還以為軍營中出現了剛生產完的婦人,急於調養。
幫著嫋嫋端菜進來的秦易,掃了一眼動作僵硬的將軍,眼色揶揄,“將軍,這可是夫人特地吩咐下去為您準備的,您可得都吃了。”
遲景墨橫來一眼。秦易卻不收斂,將幾道女人月子間的吃食擺到將軍麵前。若非將軍傷口還未恢複,他可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嫋嫋剛端上最後一道桂圓紅棗赤豆羹,聽到秦易的話,連連幫腔,為自家郡主說話,“姑爺,這可都是郡主讓奴婢做的補血之物,姑爺失血過多,一會可要多吃點。這幾日郡主可是擔心壞了。”說完抬頭一掃,隻瞧見遲將軍和秦易兩人,疑惑道:“郡主呢?”
“剛剛瞧著夫人好像往許大夫的營帳去了。”
“奴婢這就去喚郡主前來用膳。”
一道倩影正側著脖子趴在營帳外,動作奇特。來往的將士表情怪異,卻因那人的身份不敢多說,頻頻往那邊瞧。
嫋嫋過來時正看見這一幕,她正要喊自家郡主,被轉過頭來的陸輕聹示意噤聲,悄悄走到郡主身旁。
“師兄,遲大哥已經醒了,你就讓我去看看吧。”營帳裡傳來許言的聲音。
“你忘了那天你都做過什麼了?”許默的聲音跟著響起,語氣不佳。
這還是陸輕聹第一次瞧見許大夫用這種語氣說話。許大夫平常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竟然也會發脾氣。
“師兄,遲大哥都沒事了。再說我也知道錯了,聽你的禁足三日了,還不能……”
陸輕聹與嫋嫋對視一眼。許言自從遲景墨受傷後,便推說身子不適,一直未出現在眾人眼前。原來還另有隱情。
兩人還想再聽,另一頭久等不到人的秦易已經尋了出來,拍了嫋嫋一下,“這是在乾嘛?”
兩人嚇了一跳,差點跌倒。發出的動靜打斷了裡頭的談話。許默已經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夫人,你們……”
陸輕聹趕緊站穩道:“許大夫,我是想來問問,有沒有什麼大補的藥給遲景墨補補身子的。”
“夫人,將軍食補便可。”
陸輕聹點了點頭,看了幾眼營帳,許言沒有跟著許默出現,看來許大夫氣還沒有消。她瞪了一眼打斷她們偷聽的秦易,同許默道謝後離開。
營帳中,餐桌上的菜品一動未動。
小郡主看到已經下床的遲景墨,愣了一下,正要驚呼,又想起遲景墨醒後說的那句話,氣呼呼地將關心的話咽下,咬牙切齒在他對麵坐下。
“一會又流血了,可彆指望我幫你換繃帶。”陸輕聹小聲嘟囔,視線卻投向對麵被餐桌遮擋的地方。
這人不好好躺床上,竟然還敢走動,是嫌血流得不夠多嗎?
陸輕聹嘴上強硬,臉上的擔憂卻是藏不住。
遲景墨眼裡閃過笑意,他舉筷夾了一塊乳鴿放到她的碗裡,“前幾日多謝照顧。”
“本郡主隻是過意不去,並非想照顧你。”陸輕聹夾菜的筷子一頓,又改口道:“照顧人確實挺辛苦的,想必將軍也是知恩圖報的人,這和離之事……”
“不是。”
看著陸輕聹茫然的表情,遲景墨解釋道:“本將軍可不是知恩圖報之人。”他斜眼看向陸輕聹,見她抽了抽嘴角,心情瞬間舒暢起來,見著這滿桌的補血之物,也算有了胃口,筷子伸向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的青菜。
這一桌子明顯都是陸輕聹故意為之,他也不生氣,挑著自己喜歡的菜下口。
陸輕聹不一會便發現了遲景墨筷子動得不多,抬頭朝著人“嘿嘿”一笑,筷子便伸向了沒人動過的菜品,不一會,那筷子便落到了遲景墨碗裡。
“將軍,您失血過多,身子虛弱,還是不要挑食的好。”
遲景墨動作一頓,猶豫片刻,將碗裡的豬肝夾進嘴裡。正想隨意嚼兩口直接吞咽,卻發現豬肝特有的奇怪味道被香料掩蓋,他抬眼意外地看向陸輕聹身旁正在布菜的嫋嫋。
“怎麼樣,嫋嫋的手藝還不錯吧。”
遲景墨點頭。
“那將軍你可得多吃點。”
什麼烏雞枸杞,紅棗乳鴿,陸輕聹夾一道,遲景墨眉頭便更緊一分。
陸輕聹心裡樂得很,瞧見遲景墨筷子挪開,便馬上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道:“你不喜歡吃這些嗎?還是嫋嫋做的不合你胃口?”
那委屈的樣子,極像遲將軍做了什麼大惡不赦的事情。
嫋嫋聞言放下為郡主布菜的筷子,起身道:“姑爺,您不喜歡,奴婢下去重新做一些菜品送上來吧。”
“不必,還可。”
陸輕聹看著遲景墨吃癟,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下,直到碗裡夾來一道道熟悉的菜品,和她剛剛夾給遲景墨的一模一樣。
“夫人,這幾日辛苦了,你也多補補。”
遲景墨語氣溫柔,陸輕聹卻覺得背後一寒,嘴角抽搐,再也笑不出來了。
飯後,遲將軍眼不見為淨,躲到了屏風後頭。
不一會,熟悉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陸輕聹繞過屏風,正瞧見遲景墨解下繃帶,在給自己換藥。服了解藥,金瘡藥再無法引起劇毒,這會終於可以在傷口上灑金瘡藥幫助愈合了。
遲景墨動作粗魯,一灑就是一大片。那動作,陸輕聹看著都覺得疼。而本人除了嘴角抿得更緊,臉上依舊麵無表情,眉頭都不皺一下。陸輕聹看不過去,上前搶過繃帶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