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景墨翻開看了兩眼,將國書放在桌上。
上頭所講的內容,早在之前曜日送來的那封信上便講得一清二楚。
此行,曜日來使一共分為兩批,一批負責帶俘虜們回國,一批將帶著精心準備的禮品獻給慶帝,並希望能同岑月簽署友好互通的協議,互為友國。
“大使遠道而來,何不休息兩日,與本將同行?”
“將軍所言極是,能得將軍護送,是我曜日的福氣。”
遲將軍即將回京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整個營寨。
許言雙手雙腳帶著鐐銬,坐在桌旁,聽著一旁的許默苦心勸說,不為所動。自那日幫曜日二皇子逃跑一事敗露,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她被看守在這小小的營帳中,不允許出營帳半步。
“阿言,將軍已經答應我了,等他們回京,師兄便將你送回山穀,你彆再出穀了。”
許言聽到回京一事,才慢慢轉過頭,有了反應,“師兄,我才是你師妹。你有辦法的是不是,你有辦法讓遲大哥忘了那個女人,從此隻愛我一個,是不是?哈哈哈哈哈……我才是將軍夫人……我才是……”
麵對有些癲狂的許言,許默心下不忍,但想到那個人的鐵血做派,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手覆上許言的手背,溫聲道:“阿言,阿言,師兄帶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要跟遲大哥回京,跟遲大哥回京……”
萬裡無雲,冬日的太陽努力灑下溫暖。營中的將士麵露微笑,神情放鬆。
嫋嫋先行將行禮準備好,由秦易幫忙送上馬車。
自從北郡回來,隻要嫋嫋去找許默,身邊一定能看到秦易的身影。
明眼人不難看出,兩人肯定有問題,就連營寨中的人看到獨自一人的嫋嫋,都不免打趣問她秦易去了哪裡。
“郡主,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上馬車吧。”嫋嫋將最後一點東西收拾了,直接推開礙手礙腳的秦易,站在小郡主身前。
陸輕聹站在一旁,低頭出神,聞言茫然抬頭,“啊”了一聲。
嫋嫋已是見怪不怪。自家郡主從北郡回來後便是這個模樣,時不時發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有姑爺在時,才能多點動作,但是總把自己縮在營帳中,連姑爺都不見。不知道兩人間又發生了什麼。
“郡主,我們該出發了。”
陸輕聹點了點頭,由嫋嫋扶著上了馬車。上了馬車後,她雙手抱膝,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回上京的速度比之之前放慢了許多,馬車輕晃,搖搖擺擺地前行。
有什麼東西沿著車簾露出的縫隙飄了進來,落在陸輕聹手背,融化成水珠,從指縫中滑到手爐邊上,又化為蒸氣。
陸輕聹被手背上的東西冰了一下,睡意瞬間消失,她掀開車簾看向窗外。
“這是……”
伸出手去,又有東西融化在手心。
嫋嫋伸手將一側的披風搭在郡主身上,看了眼外頭的雪景,“郡主,下雪了。”
“是雪嗎。”小郡主嘴巴微張,驚訝地看向窗外。
她從小在南寧城長大,最遠也隻去過鄰邊的小城,還未來過北方,便也從沒見過雪。
原來雪長這樣。
空中雪花隨著風斜斜飄下。明明是透明的,落在了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又成了白色。
兩道的鬆柏仿佛穿上了白色的外衫,連空氣中都仿佛聞到了乾淨的氣味,像山澗裡的泉水,帶著一股子讓人放鬆的空靈。
車輪軋過雪花,留下兩條痕跡。落雪還未抹去這群外來者的蹤跡,新的車輪再一次軋過。
冬日的第一場雪下得匆忙,路麵很快便形成一層薄薄的雪層。為防雪化後車馬難行,隻得拐道離這最近的橫鎮。
耳邊是孩童興高采烈的聲音。
馬車停下,陸輕聹被嫋嫋扶下馬車。
“郡主,咱們先暫時在這小鎮歇一晚。”秦易拉著馬車朝兩人道。
從北海一路南行,他已經成了這輛馬車的專屬車夫,與嫋嫋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遲景墨帶著後頭的來使走了過來,他拂去肩頭的雪花,視線從裹得嚴實的陸輕聹身上掃過,看向秦易,“門口涼快?”
遲將軍擋住了風口,秦易仍覺得身上一涼,朝著嫋嫋擠了擠眼睛,拉著馬車下去了。
天氣冷得嗬出的氣都形成了一股股白霧。
陸輕聹抱著手爐,看著街邊踩雪的孩子有些羨慕。
她這一路,風寒剛拖了十來天才好,身子虛弱,下巴又尖了許多。裹著厚厚狐裘的她,白色的毛發貼著發白的臉頰,顯得臉更小了。
遲景墨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另一邊玩雪的孩童,突然道:“你先養好身子。”
陸輕聹微微抬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將自己縮在龜殼中幾日,她早就在風寒中將腦中的問題丟得乾乾淨淨,不願思考。這會同遲景墨相處,還有些病後的遲鈍。
“這雪一會就化了。我們在橫鎮多留些時日,等你養好了身子再上路。”遲景墨抬頭看天色,“等到了新絳,該下大雪了。”
嫋嫋同秦易呆久了,多少也能猜出遲將軍的意思,趕緊補充道:“郡主,姑爺是說新絳的雪更好玩。”
遲景墨沒有反駁。
小郡主愣愣看著遲景墨。
一隻手落在了頭上,她歪著頭,眼神詫異。
對方幫她把披風後的帽子拉上,“進去吧,彆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