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有些好奇地扒拉著窗沿俯身,正撞上那人墨色眸子中能溺死人的溫柔。心臟突然落跳了兩拍,她條件反射捂著心口蹲下身,直到樓下孩童聲音遠去才鬆了口氣站了起來。
她拍了拍臉頰,責怪自己偷看被抓包,擰著眉頭自言自語:陸輕聹你膽子真小,這樣就被嚇到了。
嘴上嘟囔著,眼神卻偷偷往窗外瞟。
街道兩旁陸續走出拿著鏟子的人彎腰鏟雪。
眼見著雪堆越來越少,她心裡著急,再不怕撞見遲景墨,扭頭往門外走,差點與嫋嫋撞了個正著。
“郡主,先喝碗薑湯。將軍已經讓店家將後院的雪堆留下來了。”
這一場暴雪結束,地上的雪堆足有人小腿厚。
客棧後院高牆豎起,地上是乾乾淨淨還沒打掃的白雪,鋪了厚厚一層,瞧著就令人心癢癢。
小郡主臉頰透著粉,一見了雪便將腦海中自己想不清的思緒拋下,連顧衍都關進了小黑屋,鹿眼中儘是興奮。
她等了一整個冬天,終於可以玩雪了!
瞧著左右無人,她想起清晨孩童的玩法,心癢難耐,兩手張開。
一聲悶響,剛剛立著的人已經趴在了雪堆裡,然後掙紮著爬不起身。
嫋嫋趕緊伸手去扶。
一隻手比她動作還快,拉著陸輕聹的後領子將人拽起。
在雪堆裡悶得差點窒息的小郡主一接觸到空氣大口呼吸,也不管剛剛後領子被扯,勒得脖子生疼。
“孩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略帶責備。
“咳咳”
還未緩過來的陸輕聹,看著身旁玄色勁裝的遲景墨,臉上是不同於清晨的嚴肅。她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個不停。
清晨偷看被抓包的場景還揮之不去,原以為能躲過一劫,這會又被抓了個正著。
她如果說自己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還來得及嗎?
沾染上睫毛的雪花碰到溫熱的體溫,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滑落。
遲景墨眉頭輕蹙,拉人的那手背在身後,猶豫片刻後道:“倒是比孩童還嬌氣。”
陸輕聹抬手抹去臉上還有些冰涼的雪水,莫名其妙地抬起頭。
這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給她下了這樣的結論。
眼見著兩人間的氣場陡然降溫,秦易趕緊走上前轉移話題:“夫人,您住在南方,應該沒有玩過雪。這堆雪人、打雪仗都是極好玩的。”
“是啊是啊。”嫋嫋趕緊拉著小郡主往雪堆裡走,一腳就將地麵上的雪坑踩壞,以免郡主看著難過,“郡主,咱們堆個白娃娃吧,一會奴婢去廚房要些胡蘿卜之類的裝飾……”
嫋嫋在北方出生,小時也看過雪,玩過雪。隻是家裡窮,被輾轉賣到了侯府。
一腳踩下去,直踩到膝頭。
明明寸步難行,陸輕聹卻覺得格外有意思。
喊來的小二,幫忙清出了一條道。
幾人沿著小道努力堆著雪球。
遲將軍沒有參與,卻也沒有離開,手中拿著一塊方方正正的東西,靠在一旁低頭研究,時不時抬頭看兩眼幾人的進度。
陸輕聹手上是臨出門前嫋嫋套上的手套,脖子上是厚厚的圍脖,就連頭上都被嫋嫋強行帶上了一頂帽子。一身粉紅的衣衫,包得結結實實,站在雪堆裡,活像年畫中放大版的福娃娃。
遲景墨抬頭看向笨拙行走的陸輕聹,神色放鬆,嘴角含笑,見無事遂又垂眼研究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塊半個手掌大的玉牌,並非什麼值錢的物什,湊近了還能看到上麵細細的紋路,由許多小塊玉石構成,就像是玉石搭成的孔明鎖。
院子裡窸窣的說話聲鑽進耳朵,他聽到秦易將一個壓實了的雪球塞給陸輕聹,陸輕聹悄悄往他這走了兩步。
他恍若未知,一道風聲襲來,他將玉牌收進袖中,“啪”的一聲,胸前玄色衣襟上炸開了一塊白花。
他抬頭去看,陸輕聹背對著他彎著腰滾著逐漸成型的雪球,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又低頭取出那塊玉牌。
隻是這次雪球的目標明顯是他的額頭,他狀似不經意的後退一步,雪球力度不夠,再一次砸在胸前。
不遠處傳來一聲遺憾的唏噓。
他抬眼看去,陸輕聹快速轉過身,朝著雪人的身子左瞧右瞧。
許是覺得自己技術高超,竟然沒有被發現。等身後目光消失,她又快速搶過秦易手中的雪球朝著遲景墨走近。雪球剛要丟出,望見遲景墨手中的東西,陸輕聹神情一滯,雪球已經順著力道砸出,與對方抬起的眼睛撞了個正著。
丟球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機智的小郡主甩了甩胳膊,仰頭看天,活動活動筋骨。視線卻往一旁的嫋嫋身上飄。若是她沒有看錯,剛剛遲景墨手上的玉墜便是那日嫋嫋賠錢的那塊。她不是讓嫋嫋不要拿嗎?怎麼到了遲景墨的手上。
陸輕聹腦子亂成麻花,沒有瞧見一旁的人眼底的縱容稍縱即逝。
遲景墨收起玉牌,彎腰從地上撈起一捧雪在手心團了團。動作優雅,細長的手指間,輕易就捏出了一個圓乎乎的雪球。他在雪上如履平地朝陸輕聹走去。
小郡主眼神慌張,麵上卻假裝沉穩,努力固定著腳步不動,直等到遲景墨走到身前,還裝模作樣地問道:“怎麼了?”
她小心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雪球,鼓著腮幫子,咬著下唇,使得唇珠格外鮮紅。誰都沒想到安寧郡主會一臉委屈地先聲奪人,“你不能公報私仇!”
若非秦易和嫋嫋站在一旁參與了全程,他們都要覺得是將軍/姑爺又在欺負夫人/郡主了。
被指責的人沒有太大的表情。好似早就猜到小郡主會有這樣的舉動。他拉過陸輕聹的手腕,將雪球放在她手上。
“我讓你三球,若是你能打中我,我便答應你一事。反之……”
小郡主拿著雪球,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包括寫休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