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衍殿試上得了榜眼，連家的門檻這幾日都快被踩破了。
連老臉上笑嘻嘻的，看著小廝頻頻送來的拜帖，一邊同顧衍介紹這位的身份，一邊又在心裡暗自琢磨著怎麼從對方身上得利。
這會大廳裡並無外人，連笙兒剛熬了湯，親自端到前廳。
“爹，顧衍哥哥，這幾日你們辛苦了，快來嘗嘗笙兒的手藝。”
“誒呦，我這閨女可是不愛下廚的，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連老笑得咧開了嘴，看向顧衍的目光中帶著揶揄，“看來不是心疼她老父親，是心疼她未來夫婿吧。”
“爹……”連笙兒嬌嗔。
唯有一旁的顧衍，訕訕笑了兩聲，低頭看著碗裡的湯水發呆。
那日見了陸輕聹後，他本來並不相信她真的會如此絕情，好不容易買通了將軍府後門的小廝，讓其幫忙送信，信是送出去了，卻一直沒有得到回複。就因為他為了婉拒那位的賜婚，提前與連笙兒定了親嗎？明明她也……
顧衍握了握拳。明明她還成了婚，憑什麼就因為他定了親，就好似他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他都說了會取消婚約的。
腦中突然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或許，不是她，是因為她身後的遲景墨說了什麼呢？
那日雖然遲景墨出現的時間短暫，但他不難看出，兩人的舉止較之離京前，有了很大的變化。是的，一定是這樣。離京前，陸輕聹一定不會用那種目光看著遲景墨。那種隻有看著親近之人才會帶有的依賴。
所以陸輕聹才不會原諒他的定親，不願意見他，甚至十五那日外頭如此熱鬨，都沒有出現過。她明明是那樣喜歡熱鬨的人。一定是遲景墨！
或許是得到了希望，顧衍定了定心，他現在已是官居翰林院編修。憑他的實力，不難在當今陛下身旁混個好職位，平步青雲。並且以他對前世的記憶，雖然至今記憶中的事件有許多改變，他依然能靠著部分記憶想方設法將大名鼎鼎的邊寨將軍從那個位置拽下來。到那時，逼著遲景墨和離便不再是難事。而他的寧寧終究還會是他的。
想到這裡，殿試上因遲景墨在場發揮失常的苦悶突然一掃而空。
顧衍偏頭，連笙兒淺笑盈盈，同他說了什麼。
他並未因為自己出神沒有聽見感到慌亂，而是勾起唇角，認真注視著對方。他清楚他自己的魅力。果然，連笙兒馬上就紅了臉頰，趕緊挪開視線。
顧衍一晃神，仿佛看到了婚後的陸輕聹。那時候兩人剛成婚不久，她也是這般衝他笑，動不動就臉紅。隻是當時的他反感於安寧郡主的逼婚，對她並無半點好臉色。
“顧衍哥哥。”
顧衍回神，連笙兒正擔憂地看著他。
“無事，隻是準備殿試前精神一直緊繃著，這會突然放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他說完喝了一口湯，味道清淡，並沒有陸輕聹婚後煮的好喝。
“顧衍哥哥，怎麼樣，笙兒的手藝還可以嗎？”連笙兒一雙眼睛單純又清澈，讓人輕易就能看穿裡頭藏著的小心翼翼的期待。當時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安寧郡主，是不是也是這般期待他的誇讚？
顧衍在連笙兒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又捧起湯碗喝了一大口，“笙兒妹妹的手藝真好。幸好你是才女，輕易不下廚房，不然廚房裡的人可都得下崗了。”
那邊連老喝了幾口湯，抬頭道：“你可彆誇她了，再誇下去，京中第一廚娘的稱號可又要易主了。”
兩人輪著番誇人，連笙兒臉更紅，就快要找個洞將自己藏起來了。
“爹、顧衍哥哥，你們怎麼能這樣……”
連老嗬嗬一笑，他放下手中的湯碗，道：“賢侄，你看你這殿試也結束了，官職也有了，這和笙兒的婚約當時定得倉促。這二老什麼時候上京探討成親事宜呢？”
顧衍一愣，他看向連笙兒，在連笙兒臉上看到了慌張。看來假定親一事，連笙兒還未同連老說，這事事關女兒家的名節，他抿了抿唇，道：“這事不急，等上任之事一切順利了再說不急。”
連老點了點頭。
……
另一邊，陸輕聹醒來後，精神一直蔫蔫的。見了遲景墨就一直拽著他的衣擺，明明眼神中全是害怕與依戀，卻飄忽著視線，掙紮著鬆開他的衣擺。
遲景墨很快就察覺到了對方隱藏在輕鬆無事下的害怕，他找了個借口，徑直坐在了床邊，肩膀挨著陸輕聹的肩膀。往常這個時候，陸輕聹早就挪著屁股與他保持距離了，但她沒有，明明麵上鬆了口氣一般，卻還要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由著對方靠著自己。
“那一天……”
察覺到身側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他改口，“宮中新招了一個南方的禦廚，做的甜點連那位都讚口不絕，等你好了，我帶點來給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