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恰逢當今皇帝壽辰,舉國大慶,百官可攜家眷出席。
這是陸輕聹受傷後第一次走出將軍府。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她沒有站在遲景墨身後,而是被遲景墨攬著腰前行,引得同行的官員與家眷頻頻側目。
陸輕聹兩手抓著遲景墨的衣擺,低垂著眉眼看著腳前的路。她身上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也能獨自一人在將軍府中活動,但是出了將軍府,她的心臟就“砰砰砰”跳個不停,連呼吸都快喘不上來。
遲景墨在馬車中就發現了陸輕聹的不對勁,他什麼也沒說,下了馬車後就將人攬在身側,以減少對方的害怕。
天氣晴好,夕陽掛在西邊,染紅了雲朵。
壽宴在禦花園進行。
遲景墨一進禦花園就瞧見了被眾多大人圍在中間的二皇子聶弘。
早在陸輕聹傷好沒多久,聶弘就被又一次扔出了將軍府,這一次扔的位置並不偏僻,恰恰好半夜落扔在離連府後門兩條街的位置。
人群中的二皇子身姿挺拔,動作自然,看來身上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遲景墨一出現,就見他視線立馬掃了過來,眯起眼笑了一下,隨即同身邊的人道了什麼,徑直同他的方向走來。
“將軍這假休得可是久了點。”褪去□□的二皇子一雙桃花眼勾人得很,身上莫名帶著一股江湖浪蕩子的氣息。他習慣了遲景墨的沉默寡言,沒有得到回應也不生氣,瞥了眼遲景墨身旁垂眸看著他處的陸輕聹問道:“不知夫人傷勢如何?”
“嗯?”陸輕聹微微抬頭,抓著遲景墨衣角的手指緊了緊,聲音極輕,“臣婦多謝二皇子關心,身子已經大好。”
“幸好夫人的傷好了,不然將軍可是一句話都不會跟我說了。”二皇子表情委屈。
陸輕聹不懂二皇子在說什麼,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和他有什麼關係,有些不知所錯,隻得看向遲景墨求助,被遲景墨護在了身後。
遲景墨:“殿下。”
聶弘收起委屈的表情,卻仍不放過陸輕聹,“夫人怎麼都不理我?”話是這麼說,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遲景墨身上,這會主動靠近遲景墨,也是為了看能否從他身上發現點什麼。
他被遲景墨放走後,又被另一波人綁走,一直關在暗處行刑。雖然不久後他就被丟了出來,但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他一回到宮中便讓屬下去查究竟是誰抓了自己,至今都查不到任何線索,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是遲景墨故伎重演將他綁回去,但是他又不相信遲景墨在明知他身份後會有那麼大的膽子。給他的那一鞭已經足夠撇清他同安寧郡主受傷這件事的聯係了,遲景墨根本沒必要放了他後又把他抓回去。
他又掃了一眼遲景墨,遲景墨麵無表情,對他的態度一如往常,並沒有不對勁。他再次關心道:“真的好了嗎?”
陸輕聹隻得低著頭輕輕“嗯”了聲,算是回應。
“多謝二皇子關心。倒是多謝二皇子幫臣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聶弘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他雖然沒有查到膽敢拘禁他的人是誰,但是卻查到了遲景墨通過他提供的消息抓住了刺殺事件的幕後黑手,並解決了一位醫女。
他扯了扯嘴角,轉身離開。
遲景墨護著陸輕聹往人少的地方走。哪知半路被夫人們圍上來。
夫人們語帶關切,看樣子有不少是當時就在安寧郡主身旁的人。他不好擠在夫人們中間,便握了握陸輕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安撫道:“我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你一抬頭就能看到我,好嗎?”
陸輕聹耳邊被說話帶動的氣流拂過,漸漸紅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再粘著遲景墨,隻能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遲景墨因為陸輕聹的聽話眼角勾起,他揉了揉陸輕聹的頭發,道:“乖,回去我教你解玉牌。”
將軍的溫柔震驚了一旁的貴夫人們。她們早就習慣了麵無表情、沉默寡言的遲將軍,這會看到如此溫柔的遲景墨時都愣了片刻,但是嘴角很快就掛上了過來人的笑意。其中有幾位與夫君關係不好的,眼神中帶著滿滿的酸意,卻在其他夫人看過來時瞬間遮掩起來。
聽到遲景墨說的話,陸輕聹原本低沉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她抿著唇用力地點了點頭,仿佛又回到了受傷前那副活潑洋溢的樣子。
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遲景墨身上。他偏頭看去,正好瞧見背朝著自己的顧衍。他差點忘了,這次宴會上自然會有新晉的三元參與。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
皇上高高坐在上位,先是一輪賀壽流程,然後才是用餐。
顧衍一直注意著坐在前麵的陸輕聹,看到陸輕聹和遲景墨的親近,他滿眼不可置信,胸中一股火氣直往上冒,趁著陸輕聹離席的時候,他才起身跟了上去。眼見著兩旁無人,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陸輕聹的手,“寧寧。”
陸輕聹嚇了一跳,她慌亂掙脫來人的手,以逃離周圍圍著她瘋狂尖叫的黑影。手上的桎梏突然消失,她退後一步,撞入熟悉的懷抱。
“我在。”耳邊是遲景墨低沉的聲音。
陸輕聹轉身一把抱住遲景墨的腰,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遲景墨。”
顧衍的手還在半空,他沒想到自己隻是拉了對方一下,怎麼會引來如此強烈的反應。兩人的相處刺痛了顧衍的眼睛,他仍不相信陸輕聹這麼快就真的不喜歡他了,他收回手,朝著遲景墨懷裡喚道:“寧寧,是我,你看看我,我是顧衍。”
遲景墨懷裡的抽泣聲漸漸平靜下來。陸輕聹從他懷中慢慢探出頭來,眼睛裡還帶著水汽,她轉頭看向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