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罔翻了個身,從側著蜷縮身體的模樣,換成了平躺,他把手輕輕地放在了身側。
他的手指微動,感受到了地麵的涼意。用力一抓,便抓了什麼綿軟的東西在手裡。
池罔覺得不對,倏然睜開了眼睛。
目之所及,是一片晶瑩剔透的白。他將手中的東西舉到眼前看,那是一團鬆散的白雪,此時已被他抓成了一個帶著指印的白色雪塊。
……雪?
池罔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記憶中的上一個畫麵,仍是他站在午夜時的畔山山頂,目睹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劈中了他的身體。
明明是已入了春的畔山,他再一睜眼,四周怎會變成了皚皚白雪?
這裡不是畔山,是一片平原,更準確的說,是一片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雪原。
這一片白雪剔透閃爍,不染一絲塵埃,目之所及隻有雪,雪沒有儘頭,仿佛這世界都再沒有其他東西。
池罔極目遠眺,天上沒有太陽。
天上白的發亮,在地平線的儘頭看去,幾乎看不到天與地的分界線,都是一片蒙蒙的白。
這裡是哪裡?
池罔在雪中行走,美麗的雪上留下了他的腳印。
可是以他為中心四麵八方的雪,依舊完整無暇,沒有任何其他人,在他醒來前出現過的痕跡。
這裡隻有他。
池罔飛快地思索,他昏了多久?
現在的他,究竟又在什麼地方?
白雪茫茫一望無際,連個地標也沒有,池罔甚至判斷不出東南西北,他隻得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了下去。
這片雪白大地,沒有一點聲音,除了雪,池罔沒能見到任何一座房屋、一座丘巒、一個行人,甚至不見任何一隻飛鳥走獸。
人間怎會有這樣的地方?
池罔在七百年間,基本將江兩岸的整片陸地都遊曆過,卻從來沒有到過任何一處像這樣的雪原。
他走了很久很久,根據池罔在心中默默的計算,他已經走了至少有三個時辰。
而這片沒有太陽的天色依然如此明亮,沒有絲毫改變。
在這片雪地中,不僅沒有聲音,沒有方向,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而且似乎連時間的概念,也悄然消失了。
他到底在什麼地方?
這條路走下去,似乎沒有儘頭,池罔轉身看自己身後的腳印,再次確定自己沒有在相同的地方環形繞圈。
池罔呼出一口氣,看著他的氣息,在空中凍成一團白色的水霧,又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他問了一聲:“係統,你在嗎?”
漫長的等待後,那沒有任何起伏的女聲,居然沒有出現。
池罔坐了下來稍作休息,他雙腿盤著,腰背筆直,手心向上,放在膝蓋處。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池罔沒有任何內力,仿佛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隻能在雪中用最原始的方法行走。
池罔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這地方注定處處都是不合常理。
池罔打坐時的心態很穩,即便是在如此詭異的地方,依然不急不躁,很快就進入了無我即空的境界。
他心裡什麼都沒想,整個人處在極致平靜的狀態,卻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碰。
池罔再睜開眼時,看到地上一隻試探的……藤蔓?
這隻藤蔓渾身是冰白色,輕輕敲打著池罔的腳,見他睜眼了,便立刻向後縮了縮。
池罔沒有動。
冰蔓小心翼翼的重新過來,輕輕的搖了搖蔓尖,一副歪著頭的模樣,好似在不解地看著他。
池罔突然伸手去抓它。
冰蔓嚇了一跳,快速向後躲去。
這條冰蔓不知有多長,蔓條一根勁地向後退,還在繼續發力。
池罔緊追不放,那冰蔓更是被他嚇得沒命逃著。
冰蔓的根部不知生在哪裡,這一條與冰雪化為同色的冰蔓隱藏在這純白雪原上,若不是池罔目力過人,怕是早在皚皚白雪中,失去了它的影蹤。
池罔不錯眼珠的盯著它,直到那冰蔓戛然而止的消失了。
他本想順著藤蔓尋找它的根莖,可沒想到追著追著,這藤蔓的身體猶如在雪地中憑空斷掉,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憑空……斷掉?
池罔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往記憶中冰蔓消失的方向走了幾步,試探的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