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罔既然特地跑了一趟紫藤村, 就不會空手而還。
他先安頓燕娘,把這半瞎的姑娘一路領到了紫藤村中。
那姑娘就是紫藤村中人, 知道自己進了村子中心後, 便對池罔說:“我家村裡的老宅, 在我進城後就賣了,不能招待您……對了, 前麵的王記茶鋪左轉, 有一家……”
“有一家客棧。”池罔順其自然的接了下去。
燕娘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小池大夫, 您以前來過紫藤村?”
“已經很久沒來過了, 這客棧也算得上是老字號。”
池罔帶著姑娘去了客棧, 要了兩間房,並多付了些錢,讓客棧老板找個女孩家,幫著燕娘梳洗一番。
他自己則去了村上, 在這村裡逛了一圈,路過藥鋪補充了一些需要的藥材,又隨便買了些生活用品。
回到客棧,池罔借了客棧後院生了火, 藥材裝在砂鍋裡, 準備給姑娘煎藥。
煎藥一道,其實大有學問。若火候、器具不當,對藥效都會大有影響,更有甚者錯用煎法, 不僅救不了人,還會傷人。
而煎藥者若是鹵莽大意,水火之度沒掌握好,導致了火候不良,則這一鍋的藥湯,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在沒有其它醫者協助的情況下,他不能交給店小二去煎,隻好親自動手了。
這個時候,池罔也開始考慮,如果自己要長期行醫的話,是不是就該考慮找位助手跟隨?
有助手在,起碼煎藥這種事,不用他自己親自來做,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彆的地方救人。
看著火上的小砂鍋,池罔搬小板凳坐在旁邊,一隻手握著扇子,給火堆均勻送火,一隻手則拿出了一本話本,這是他剛剛在紫藤村轉悠的時候,順手買來的。
砂石總覺得之前那一套六七冊的《醉袖桃》,大概是對池罔打擊太大了,見他居然主動開始看起了龍-陽話本,感到了心驚膽戰。
《醉袖桃》的爆火,引起了大江南北模仿的熱潮,池罔還不至於再去買一本自己的小黃蚊,他買了一本虛構主角的話本,一頁一頁看了起來。
砂石的娃娃音都有點抖:“你沒事吧,池罔?”
“沒事啊,我好的很呢。”池罔神色十分平靜,平靜得讓人心裡發涼,“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位桃花公子的影響,總是要做一些異於常人的嘗試。”
砂石不怕死地指出了重點:“那你不還是應該去買自己的本子嗎?《醉袖桃》出名是有原因的,你看這市麵上的話本,沒有一本比得上《醉袖桃》的香豔。”
池罔啪的一聲將書合上了,露出一個微笑:“或許你說的也有理,不過先這樣吧,給我一個適應的階段。”
砂石第一次覺得,池罔在這件事上受到的刺激,可能真的有點過大,當下就不敢再隨便說話。
砂石不說話,客棧後院也無人來往,隻有池罔,守著身邊水聲翻滾的藥爐,不做聲響。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黑色的烏鴉,從天上盤旋而降。
池罔抬頭看到,就伸出胳膊,那隻烏鴉穩穩的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不是一隻平常的烏鴉,仔細看,烏鴉鳥喙處居然帶了一抹靚藍。池罔從藥箱中摸出了一丸藥,捏碎蜂蠟,喂給了手臂上的藍嘴烏鴉,烏鴉吞掉藥後,振翅飛離。
砂石到底耐不住寂寞,主動聊天,“這是你養的鳥嗎?”
“是無正門內用來尋找掌門的烏鴉,它能聞到我藥香的味道,就會跟著我走。我給了餘餘一丸藥,他的烏鴉就能找到我。”
池罔看書極快,手中的三四本龍-陽話本,被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看過後順手扔進了火爐裡,權當添了點柴火。
砂石說的在理,這些市麵上的話本,確實比《醉袖桃》的等級差很多,隻達到這個程度可不行。
他還是要另想辦法。
一天後,餘餘隨著烏鴉,出現在了紫藤村。
但是令池罔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帶來了南邊蘭善堂的阿淼。那是池罔醒來後,救治第一位瘟疫小女孩時,做過他助手的一位女大夫。
阿淼見到池罔,高興得喜上眉梢。
在池罔離開後,阿淼早就把池罔提過的醫書通宵徹讀,有許多問題不得其解,如今她能跟在池罔身邊打下手,就可以借此機會精進醫術。
池罔也高興,阿淼一來,他就有了一位女助手,不僅照顧女患者更加方便了,他也終於不用再自己親自煎藥了。
他與阿淼簡單說了燕娘的情況,阿淼立刻自覺地接手了所有池罔的活。
池罔和餘餘兩人,回到了客棧房間中商談。
在詢問餘餘為什麼帶來了阿淼時,餘餘的考慮,也是令人滿意的,他回答道:“現在門中的房流與朱長老,都在搜索關於您下落的蛛絲馬跡。因為掌門您與這位女大夫接觸過,為了避免她落入這兩邊任何一幫人手,暴露關於您更多的信息,我就直接把她帶過來了。”
除了阿淼外,餘餘自然也是完成了任務。他從懷中拿出了一份貼身保管的文件,雙手恭敬的交給池罔。
“按照您的吩咐,這是我查到的信息。推薦房流入無正門的人,正是房流的生父。他生前是無正門中一位低層人員,以畫師身份進入房氏親王府後,與親王情投意合,生下了皇儲房流。”
池罔收下了這份文件,“對於元港城那家鼎盛布莊的掌櫃,你是否了解?”
餘餘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他是門中人,今年開春後勢頭據說挺強勢的……具體的,屬下還需要去再查。”
“查,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幫我做。”
“你儘快把大江南北所有的書局,都給我查清楚。過幾日我會給你一筆資金,你幫我把這些書局——全部買下來。”
餘餘顯然對這個奇怪的命令有些不解,卻依然答道:“謹遵掌門令。”
餘餘連口水都沒喝上,就又被池罔給派走了,也是十分的任勞任怨。
如今房中無人,池罔推開窗戶,看了一下後院正在忙活的阿淼,見她手法火候都掌握的不錯,便安心了。
他翻開了餘餘為他帶來的文書,一目十行的查看。
上麵簡明扼要的列出了房流生父的資料,甚至附上了一本他生父的家族族譜。
房流父親的族譜上,追溯到起源,竟然是……一位關外貴族的姓氏。
池罔驚訝的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