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下單薄,可是丈夫卻不曾納妾,對他們的嫡子更是關懷備至,親自給許珞啟蒙,教他武功,照顧他的起居,沒比她這當母親的少費心。
兒子這樣,丈夫怕是比她還心疼。
韋菀深深地歎了口氣,右手節奏性地在女兒的肩膀上輕撫,無奈道:“也不知道珞哥兒這是中了什麼邪了,我隻盼著那位玄誠真人有些真本事,彆又是徒有虛名!”
“珞哥兒若是能好起來,我願意吃上三年……不,十年齋。”
“……”
在夫妻倆絮絮叨叨的聲音中,馬車從西城門駛出了京城。
道平穩,馬車規律地搖曳著,漸漸地,馬車裡的韋菀也有了幾分困意。
在丈夫的勸說下,她合眼小憩起來。
雙胞胎睡得很安穩,韋菀半睡半醒,時不時地睜開眼看看一雙兒女。
當她不知道第幾次睜開眼時,注意到馬車裡有些暗,便挑開窗簾往馬車外看了看。
外麵已經黃昏,夕陽落下了大半,天空半明半晦。
韋菀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沙啞地對著坐在對麵的許彥道:“烏山莊還沒到嗎?”
侯府在西郊的莊子離無量觀很近,也因為如此,他們才打算去這個平日裡不常去的田莊小住。
“還沒到。”許彥也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看,無奈地解釋道,“有條道因為前天山石滑坡還堵著,車夫就改道走了,得繞個圈。”
“你再合眼睡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許彥是這麼說的,但是,一直到夕陽徹底落山,天黑了,烏山莊還沒有到。
馬車裡點起了一盞昏暗的玻璃燭燈,燭火隨著馬車的駛動微微搖曳。
韋菀也沒什麼睡意,時不時地挑起窗簾,看著馬車外,隻覺得馬車走的路越來越偏,道路兩邊都是黑黢黢的一片,隻能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暗影。
韋菀心裡有些焦慮,想著車夫該不會是走錯了道吧,正要開口詢問,馬車忽然間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外麵傳來車夫“籲”的一聲,夾著馬匹焦慮的嘶鳴聲。
車夫在外頭緊張地喊道:“侯爺,夫人,有人劫道。”
燭火還在玻璃燈罩內瘋狂搖曳著,那昏黃的燈光在韋菀的臉上投下了晦暗不明的光影。
睡在韋菀懷裡的許瑤也被驚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韋菀下意識地抱住了女兒,腦海中響起了顧燕飛清冷的聲音:“今天之內,夫人和你的孩子必死無疑!”
這個念頭才剛浮現,就被她自己否決。
不,不會的。
她忍不住就搖了搖頭,對自己說,她不信。
但她的神色間卻透出了一絲惶惶,心口一股徹骨的涼意急速蔓延著,宛如一張蛛網將她密密實實地纏住。
“大家小心,是賊人!”
“兄弟們上!”
馬車外傳來了陣陣高亢嘹亮的喊叫聲,撕裂了這暗夜的寂靜以及馬車中的安寧。
緊接著,錚錚的刀劍碰撞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夾著淒厲的慘叫聲,絕望的呻吟聲,淩亂的奔跑聲……這些驚心動魄的聲響交雜在一起,打亂了韋菀的心神。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窗口飄了進來,越來越濃。
原本睡在許彥懷裡的許珞也醒了過來,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似乎還沒睡醒,整個人雲裡霧裡的。
“珞哥兒,快到娘這裡來。”韋菀急切地對著剛睡醒的兒子招了招手,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可許珞一把抱住了許彥,把臉旁埋在了父親的胸膛裡,執拗地說道:“我跟爹爹在一起。”
許彥橫臂摟著兒子,眼眸幽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我會照顧珞哥兒的。”
“你……放心。”
說話間,外麵的喊殺聲更響亮了,有幾下刀劍重重地砍在了馬車上,發出幾聲沉重的悶響。
許瑤嚇壞了,瑟縮著身子躲在娘親的懷裡,顫聲喊著:“娘,我怕。”
韋菀也是同樣的害怕,緊緊地摟著女兒,花容失色。
她低聲安撫著小姑娘,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那埋在許彥懷裡的男孩露出半邊臉,斜眼看了她一眼,陰鷙的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屑和不耐。
他領口中露出的血色瘢痕更紅更豔了,似有血液隱隱滲出,又似血紅色的長蟲在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