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告密(1 / 2)

庾家餘孽?!兩個守門的錦衣衛都微微變了臉色,神色一肅。

庾家落罪後,庾家滿門被抄,庾思、上清等主謀被判了斬立絕,京城的庾家人全數被收押,皇帝還命錦衣衛去了豫州緝拿其他庾氏族人,可以預見的是,庾氏闔族恐怕都會被發配邊疆。

這要是還有庾家餘孽流竄在外,那麼就是錦衣衛失職。

方臉錦衣衛正想進去通稟,卻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恰好從大門的另一邊走了出來,隻是眼眸半眯,就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什麼庾家餘孽?”來人冷聲道,言辭簡潔,可每個字都仿佛帶著霹靂之力。

兩個守門的錦衣衛連忙對著來人行禮道:“何指揮使。”

怦怦!顧瀟不由心跳加快,望著正前方的錦衣衛指揮使何烈。

他咽了咽唾沫,努力地穩定著情緒,抱拳行禮:“見過何指揮使。”

何烈的後方又走出了另一個錦衣衛,對著何烈附耳說了兩句。

何烈濃眉一挑,再看顧瀟時,眸色深了一分,仿佛此刻才真正看到了顧瀟。

“顧瀟,”何烈一語道出了顧瀟的名字,單刀直入地逼問道,“你說顧淵窩藏了庾氏餘孽?你可知誣告朝廷命官是何罪?”

顧瀟的心跳再次失控地加速,心裡告訴自己:錦衣衛是皇帝的眼線,消息靈通,認識他是顧瀟,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顧瀟正色道:“何指揮使,我所言句句是真,據我所知,庾思還有個外室逃竄在外。”

他說話的同時,灼灼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何烈,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忘了呼吸。

旁邊的車夫也是如坐針氈,惶惶不安,感覺街道上的那些行人全都在望著他們,這一道道目光像是帶刺似的。

“哦?”何烈淡淡道,不動聲色地看著顧瀟,連眼角眉梢都不曾動一下,喜怒不形於色。

的確,庾思在京城有個得寵的外室,還懷了身孕,偏偏錦衣衛幾乎將整個京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

顧瀟還以為何烈不信,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趕緊道:“我還知道,庾思那個外室生了個兒子。”

“何指揮使,他們母子兩個現在就窩藏在遠安街的原定遠侯府中,還請大人趕緊前去搜查,也免得讓人犯尋機跑了。”

何烈眯了眯眼,注視著台階下方的顧瀟,一手緊緊地握著腰側的佩刀,沒有立刻表態。

他本就比顧瀟高大威武,此刻又站在石階上,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矗立在前方,隻是他的存在,就會給顧瀟一種無形的壓力。

“……”顧瀟的額角隱隱滲出了冷汗。

若是錦衣衛顧忌大皇子,而不願意妄動,完全可以當這件事不曾發生過。

顧瀟深吸一口氣,拔高嗓門,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複述了出來:“太祖皇帝有言,凡實名舉報必接,有接必查,有查必果。”…

他嘹亮的聲音幾乎響徹了半條街,走過路過的行人也大都聽到了。

他今天來錦衣衛就是實名舉報,錦衣衛若是不接,那就有違太祖創立錦衣衛的初衷。

“還是說,錦衣衛不敢查?!”

顧瀟一字一句地又道,最後的這句話等於是把何烈拱了上去,就差直說對方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怕了顧淵或者在徇私。

何烈俯視著顧瀟,眯了眯銳利的眼眸,一股危險的氣息在無形間釋放了出來。

旁邊的方臉錦衣衛察言觀色,上前了半步,代自家指揮使發出警告,字字如刀:“顧瀟,太祖皇帝亦雲,若是誣告,可是要杖責五十、充軍三年的!”

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無憑無據地跑來北鎮撫司叫囂的!

顧瀟心裡有那麼一點發虛,但還是沒有躲開視線,昂著脖子道:“我沒有誣告。”

“人如今就在顧府裡,何指揮使隻要帶人去顧府搜查就是了!”

何烈盯了顧瀟良久,目光凜冽,直看得顧瀟的脖子後滲出了一大片冷汗。

有那麼一瞬,顧瀟幾乎想退了,卻聽何烈淡淡道:“好!”

他這一個字就是一錘定音。

顧瀟如釋重負,唇角抑製不住地翹了起來,目光灼灼。

何烈一聲令下,麾下的錦衣衛們就立刻行動了起來,不過短短一盞茶功夫,一隊二十來人的隊伍就從北鎮撫司出發了,顧瀟自然也隨行。

錦衣衛所經之處聲勢赫赫,鮮衣怒馬,那些路人、車馬無不避讓,頗有一種風聲鶴唳的氣氛。

一炷香後,一行人就在路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抵達了遠安街的顧府,顧府的朱漆大門被錦衣衛重重地叩響。

“咚咚咚!”

門房一邊叫著“來了”,一邊急忙過來開門,見來者竟是錦衣衛,驚呆了。

其中一名錦衣衛威風凜凜地說道:“我們何指揮使有要事要見顧千戶!”

饒是這名錦衣衛的態度還算不錯,來應門的門房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畢竟錦衣衛的威名在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任誰都知道錦衣衛登門十有八九沒好事。

門房略帶幾分地結巴地說道:“這位大人,我們大爺在小花園裡宴客。”

一個婆子有些腳軟,但還是立刻往西北方跑去,打算去稟告顧淵。

何烈留了幾個錦衣衛在府外,自己帶著十幾人邁入高高的門檻,對於府外那些聞聲過來看熱鬨的百姓全不在意。

“何指揮使,我領您過去吧。”顧瀟帶著幾分迫切地自告奮勇道,從人群後麵擠了上來。

直到此刻,顧家的門房這才發現顧瀟竟然也在。

在顧瀟的引領下,一行錦衣衛就箭步如飛地朝小花園方向走去,步履間,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所經之處,仿佛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顧府的下人們都提心吊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惹得錦衣衛登門。…

顧瀟自然注意到了這些下人的不安,想起之前被護衛驅逐的事,就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他昂首闊步地往前走去,已經迫不及待地等著看顧淵變臉的樣子。

小花園的水閣裡,熱鬨依舊,樊北然、路似、嶽浚等人一個沒走,還在喝酒劃拳,說笑玩鬨。

哪怕是看到了錦衣衛的到來,這些人都相當平靜。

他們認識何烈,何烈也認得他們中的不少人,這些公子哥雖然不是家中的長子、繼承人,可也都不是什麼默默無名之輩,一部分人有在軍中、五城兵馬司、上十二衛任職,也有幾個是有名的紈絝子弟。

顧淵落落大方地起了身,對著何烈拱了拱手:“何指揮使。”

他的神情與姿態相當放鬆,即便是麵對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指揮使,也是一派談笑自若,仿佛站在他跟前的隻是一個尋常人。

何烈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顧千戶,有人舉報貴府藏匿庾家餘孽。”

說著,何烈的目光看向了幾步外的顧瀟,“舉報人就是令堂弟。”

水閣內,靜了一靜,一眾公子哥麵麵相看,皆是一怔。

顧淵還沒說話,路似搶先一步質問顧瀟道:“顧瀟,你莫名其妙攀扯什麼庾家餘孽,就是為了報複阿淵剛才把你趕出去嗎?!”

路似冷哼了一聲,重重地放下手裡的酒杯。

眾人輕蔑的目光如一把把刀子般射向了顧瀟,顧瀟渾不在意,反而將下巴抬得更高了。

“報複?”何烈疑惑地挑眉。

解釋的人是樊北然:“剛才我們喝酒喝得好好的,顧瀟突然不告而訪,跑來搗亂,就讓阿淵給趕了出去。你們來得這麼快,想必是他離開這裡後,就去了北鎮撫司吧。哼,這還不是報複嗎?!”

“我沒有報複!”顧瀟下巴高高昂起,朗聲道,“我說的都是實話,這府裡分明就有嬰兒的哭聲,可我大哥矢口否認,非說是貓叫,我看他就是心虛。”

“而且,我找府裡的舊仆打聽過,最近這半個月夜裡有不少人都聽到了嬰兒的夜啼聲。”

“何指揮使,您趕緊命人搜,千萬不能讓人給跑了!”顧瀟急切地說道。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不由麵露忐忑之色。

她們中的不少人也聽說過夜裡有嬰啼聲的事,不由咽了咽口水:難道說,二少爺說的都是真的?

水閣內的空氣變得有些凝滯。

“顧千戶,”何烈拱了拱手,語氣不鹹不淡,“令堂弟實名舉報,錦衣衛也是公事公辦。”

意思是,錦衣衛也沒針對顧家的意思。

顧淵淡淡地掃了顧瀟一眼,俊逸的麵龐平靜無波,爽快地對何烈道:“那就查吧。”

“不過,府裡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守寡的叔母,還請指揮使不要驚憂到女眷。”

何烈自然知道顧淵的親妹妹是何人,方正的臉上一下子添了幾分笑意,允諾道:“顧千戶放心,不會驚擾到貴府的二……位姑娘以及令叔母的。”…

何烈原想說“二姑娘”的,話說了一半,硬生生地改了口。

“請便。”顧淵一派坦然地說道,又吩咐梧桐找幾個管事給錦衣衛領路。

何烈隻隨意地揮了下手,隨行的十幾個錦衣衛就四散開來,訓練有素地分成幾組開始在府內搜查。

這件事頃刻間就傳遍了闔府,府中的家丁、丫鬟、婆子們皆是戰戰兢兢,心裡七上八下的。

倘若錦衣衛真的搜到了庾氏餘孽,那可就是窩藏朝廷命犯,怕是顧家免不了一個抄家流放的淒慘下場,他們這些下人也沒什麼好下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