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劍,老李頭嚇得連退好幾步,腳下一軟,一屁股摔倒在地。
顧燕飛麵不改色地將短劍插回劍鞘中,動作乾脆利落,心道:果然是好劍!
卷碧呆立原地,傻眼了。
“卷碧,走吧。”顧燕飛微微一笑,巧笑倩兮。
她拎著裙裾跨過高高的門檻,身姿始終優雅筆挺。
卷碧慢了一拍,才跟上。
主仆倆才剛進門,就聽前方一個古板嚴厲的女音咄咄逼人地斥道:
“二姑娘,瞧瞧你這樣子,哪裡還像侯府貴女!”
不遠處,一個穿著鐵鏽色暗紋褙子的嬤嬤帶著三四個婆子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嬤嬤,眼尾下垂,眼角幾道深深的溝壑,眉宇間透著一絲倨傲之色。
卷碧訥訥地喊了一聲:“許嬤嬤。”
三個月前,正是這位許嬤嬤奉侯府太夫人之命前往淮北,把顧燕飛接到了此處。
許嬤嬤徑直走到了顧燕飛跟前,也沒有行禮的意思,挑剔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掃過她微亂的鬢發和裙擺上的泥濘時,擰起了眉頭,心裡覺得這位二姑娘真真不成體統,就連他們侯府的一二等丫鬟都不如。
若非為了侯府與方家的那樁婚事……
許嬤嬤收斂了心神,厲聲質問:“二姑娘,太夫人讓你在這裡暫住是為了好好學規矩的,你就是這麼學規矩的嗎?!”
“你也是快及笄的年紀了,一個閨閣中的姑娘家本該在家中多讀讀《女戒》《女訓》,做做女紅才是,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衣冠不整,早出晚歸,方才還……哎!”
“這要是傳出去了,隻會讓人笑話顧家教女無方。”
“你真是辜負了太夫人的一片苦心,虧得太夫人還特意來信問你的規矩學得如何,想著早些接你回京呢。”
許嬤嬤難掩輕蔑地搖了搖頭,這高高在上的架勢與口吻,仿佛她是主、顧燕飛是仆一樣。
“許嬤嬤,您誤會了。”卷碧急急地把馬車意外落崖的事說了,說到身亡的車夫與粗使婆子時,眼眶微紅。
許嬤嬤的眉頭越皺越緊,神態與聲音變得愈發冷硬,對著顧燕飛又斥道:“二姑娘,若非你非要出門,又何至於此!”
這句話等於是把車夫與粗使婆子的死歸咎到了顧燕飛的身上。
顧燕飛挑了下眉,目光停留在許嬤嬤的臉上。
上輩子,她從昏迷中蘇醒已是次日一早,她發著高燒,身體虛弱,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唯有深深的恐懼。
當時許嬤嬤也是這麼斥責她的,口口聲聲說是她害死了卷碧、車夫他們。
她信了,就如許嬤嬤所願,她把過錯全都歸責到自己身上……之後的很多年,她都在內疚與自責中度過,愈發自卑,總是瞻前顧後。
但現在的她不會再這麼蠢了。
她知道真正錯的人是誰,知道真正該為之付出代價的人是誰,她不會因為彆人的錯誤去譴責自己。
“許嬤嬤,你怎麼能……”
卷碧急急地想幫顧燕飛爭辯,卻被顧燕飛出聲阻止:“卷碧,夠了。”
顧燕飛與許嬤嬤四目對視,眸色如淵。
許嬤嬤自認占了上風,得意地勾了下唇,眉宇間染上了幾分嘲諷。
她難道還製不了一個鄉下來的的丫頭片子嗎?!
許嬤嬤隨意地撣了下袖子,轉而對卷碧道:“卷碧,太夫人讓你在姑娘身邊伺候著,是為了好好規勸姑娘。你倒好,慫恿著姑娘不著家!”
“我就罰你掌嘴三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