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一路從英國公府跟到了這裡,就足足撿了二十個銅錢呢,夠我喝一壺好酒了。”
“……”
一間酒樓的大堂中,座無虛席,熱鬨喧嘩,酒客們一邊喝著酒,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著閒話。
下方的這些對話也清晰地傳入二樓的一間雅座中。
靠窗而坐的康王楚......
祐眸中燃燒著雄雄火焰,右手死死地捏著一個白瓷酒杯,幾乎將酒杯捏碎。
“啪嗒”一聲,他手邊的酒壺被他的手肘撞倒,酒液自酒壺中流淌而出,傾灑在桌麵。
小廝打扮的小內侍趕緊上前,手腳利落地把桌麵收拾乾淨,又換上了一個新的酒壺。
雅座內,氣氛壓抑,落針可聞。
楚祐的對麵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儒雅男子,男子身著一襲靛青直裰,以銀冠束發,氣質沉穩內斂,正是楚祐的表兄袁哲。
袁哲執起酒杯,眸光微閃,回想著方才英國公府的車隊吹吹打打地穿過街道的一幕幕。
他淺啜了兩口酒水,再看楚祐憤慨的表情,心裡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幽幽歎息。
“殿下,這位‘顧家姑娘’就是您心儀之人嗎?”袁哲單刀直入地問道。
他們袁家的利益與康王的利益是天然站在一起的,所以麵對康王時,袁哲也不繞圈,直言不諱。
楚祐沉默地點了下頭,突地仰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渾身緊繃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似乎隨時會崩斷。
此刻,他的心從最初的憤怒變成了心慌,似乎心口有什麼東西要被人挖走了。
萬一今日顧、方兩家真的當麵簽下婚書,那麼,他還有機會嗎?!
可想而知,一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方,太後就更不會同意他與嫆兒的親事!。
楚祐的眸中浪潮洶湧,把手裡的空酒杯捏得更緊,恨不得現在就衝去定遠侯府。
但是,楚祐還是克製住了內心的衝動。
他已經去顧家提過一次親了,上次顧太夫人沒有答應他,他知道是顧太夫人看重心疼嫆兒,不想讓嫆兒嫁得隨隨便便。而他也不能給顧家任何承諾……
這並非顧家之錯,一切隻怪方家咄咄逼人,怪......
他沒法說服太後。
楚祐拿起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後再次一飲而儘。
冰涼的酒水自咽喉淌入腹中,在腸胃間灼燒起來。
楚祐稍稍冷靜了一些,幽深的視線投向袁哲,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了他斟酌了好幾天的決定:“表哥,我想讓楚翊入朝。”
這句話一出口,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袁哲都微微變了臉色,不解地挑眉:“殿下?”
楚祐抿緊薄唇,眸色變得更黑,也更深了。
先帝在世時,第一次提出廢太子楚祈時,就在朝堂上遭到一半朝臣以“不可無故廢太子”以及“嫡長子製”為由強烈反對,這些迂腐之人大多是出身寒門、以科舉謀的文臣。
正因受到這些寒門權臣的掣肘,先帝不惜耗費十數年在朝中布局,推行“九品中正製”,逐步壯大世家門閥在朝中的力量,就是為了給他積攢勢力,以待時機。
先帝十幾年的心血沒有白費,現在今上楚祈雖然登基,卻也至今沒坐穩這江山,被朝堂上那些世家門閥所壓製,以致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