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無論有再多的過錯,於自己,她都是一個好母親。
顧雲嫆垂下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她柔嫩的掌心,手指的骨節隱隱發白。
顧太夫人也看到了顧雲嫆的異狀,心裡歎息:她的嫆姐兒還是太心軟了。她以後嫁入康王府,也終究要麵對這些的。
顧太夫人沉默地一揮手,李嬤嬤立即心領神會,把周圍的閒雜人等全都遣退了。
堂屋裡,隻剩下了顧太夫人和顧燕飛她們祖孫四人。
外麵的棍棒聲與素娘的慘叫聲不曾停歇,襯得屋內氣氛沉重。
顧太夫人不冷不熱地說道:“燕飛,我知道你怨恨素娘,這也是人之常情,今天祖母就讓你出一口氣。”
“但是……”
她陡然間語聲一冷,接著道:“素娘固然有錯,你也要記住當年揚州兵荒馬亂,是她從刀山血海裡才拚出了一條生路,把你帶出揚州……”
“她是有錯,可她救了你,養大你,你也應該要感恩,一個姑娘家家,不能戾氣這麼重,濫造殺戮,也免得報應到自己身上。”
她這番話字字誅心,明顯是在敲打顧燕飛,又同時恩威並施地賞了顧燕飛一顆甜棗,讓她適可而止。
“十一、十二……”外麵的數數聲不曾間斷,清晰地傳進屋。
素娘的慘叫聲越來越虛弱,裸露的臀部被棍棒打得又紅又腫,外頭一些年紀小的丫鬟已經不忍直視。
顧燕飛淡淡一笑。
顧太夫人想過顧燕飛會低頭,也想過她會乾脆甩臉子走人,不想顧燕飛竟微微頷首道:“領教誨了。”
顧燕飛臉上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身子一歪手肘撐在茶幾上,右手閒適地托著下巴,接著道:“太夫人的戾氣也彆太重,以免濫造殺戮,枉受報應。”
顧太夫人頓時黑了臉,沉聲斥道:“放肆!”
她是她的祖母,是長輩,一個小輩竟然數落起長輩!真真不知禮數!
顧燕飛自顧自地掰著手指,往下說:“今年六月,紫玉為太夫人剪指甲時,剪出了血,太夫人下令責打三十,紫玉被送回家後,重傷不愈,才及笄人就沒了。”
“去年十二月,二叔父書房裡的侍書‘衝撞’了太夫人,太夫人下令把她灌啞發賣了出去。”
“去年七月,內院大庫房年久失修,又恰逢雷雨漏水,毀了不少料子,太夫人下令杖責當天守庫房的何大年家的,生生把人給打得咽了氣。”
“……”
顧燕飛這字字句句回蕩在屋內,堂屋裡的空氣漸漸凝固,猶如暴風雨欲來。
這時,外麵的婆子也數到“二十”,棍棒聲止,院外也同時安靜了下來。素娘像一條死魚似的癱在長凳上,垂落的手臂在輕輕地顫抖著。
屋內屋外,萬籟俱寂。
顧太夫人的臉色青了白,白了紫,色彩精彩變化著,顧燕飛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作響。
顧燕飛輕笑了一聲,似真似假道:“有一件事剛剛卷碧沒說錯,我給大姐姐的那方子是淩霄真人給的。當年我在淮北時,淩霄真人不但給了這張養顏聖方,而且,還教了我一手算卦的本事。”
“不如我給太夫人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