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楚祐猛然地拉住了韁繩,胯下的黑馬高高地揚起了兩隻前蹄,口鼻噴著白氣。
“啪!”
下一刻,他重重地一馬鞭甩在了馬臀上,氣極敗壞地策馬往大門方向趕,疾如狂風。
當楚祐來到大門口時,王府的一扇大門已經被拆掉了,幾個禁軍士兵正在拆卸另外一扇。
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府外的街道上引來了不少看熱鬨的路人,全都對著王府的方向指指點點。
“康王殿下!”來傳旨的大太監客客氣氣地對著楚祐作揖道,眼神淡漠,“咱家是來傳旨的。”
他來傳的當然是將康王從親王降為郡王的聖旨。
大太監從托盤上取過那明黃色的聖旨,也不管楚祐是否下跪,就直接對著聖旨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康王楚祐年少氣盛……”
楚祐的耳邊嗡嗡作響,後麵的話根本就沒聽到,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王府的朱漆大門徹底給拆了。
按照大景朝的規製,親王府的大門上門釘為九行七列,而郡王府的門釘數量則降為九行五列,所以,康王既然降爵,那麼王府原本的大門自然是不能用了。
不僅如此,連門前的那對麒麟石獸也被抬走了。
康王府的大門口變得空蕩蕩的,乍一看,仿佛是被下旨抄家似的。
“欽此。”
念完最後兩個字後,大太監就將聖旨合攏,淡淡道:“王爺,皇上說了,王府中超規格的那些就罷了,不用勞師動眾。”
大太監直接改口稱“王爺”,康王不再是親王,也就沒資格被稱為“殿下”了。
“王爺,謝恩吧。”大太監一邊說,一邊雙手把那道聖旨遞向了楚祐。
楚祐緊緊咬著牙關,神情陰鷙。
他很想揮手拂掉這道聖旨,卻也知道如此會被冠以抗旨不遵的罪名,會成為被他人攻訐的憑證。
事已至此,且忍一時吧。
“臣弟謝皇上恩德。”楚祐黑著臉道,雙手接過了那道聖旨,心頭升起一股涼意急速在體內蔓延著、擴張著。
王府內沒動又如何,世人看得是門楣。
他被降爵了。
想他十歲就被先帝封為親王,現在卻沒了。
楚祐幽黑的眼眸裡滿醞著屈辱,雙手緊握成拳。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內務府的人把大門上放那塊寫著“康親王府”四個大字的匾額拆了下來,換了一塊寫“康王府”三個字的新匾額。
“康親王府”的匾額是先帝親手題的,是先帝賜予他的榮光。
可現在,這份榮光被奪走了。
楚祐慢慢地跪了下去,一點點,一點點……最後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那道對他意義非凡的匾額漸漸遠去,感覺手頭的這道聖旨沉甸甸的。
有那麼一瞬,他心底生出那麼一點點的後悔……
這點後悔才探出心頭,就被另一種更濃烈的情感壓了過去。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為了他的嫆兒,他無怨無悔!
大太監在頒了聖旨後,就帶著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王府外那些看熱鬨的百姓也隨之四散而去。
這些人也把康王被降爵的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傳揚了開去,當天,京城上下就全都知道了。
這個消息也同樣傳到了定遠侯府。
顧太夫人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小佛堂裡,專心念經,吃齋念佛。
這一念就是足足幾天沒出門,還免了晚輩的晨昏定省。
忍了幾天後,顧太夫人終於是忍不住了,吩咐心腹李嬤嬤走了一趟玉衡苑。
“二姑娘,太夫人請您去一趟慈和堂,談談三姑娘的事。”
麵對顧燕飛時,李嬤嬤的態度恭敬客氣得不得了,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就不去了。”顧燕飛淡淡的聲音自一座繡著大紅牡丹的屏風後傳來。
李嬤嬤聞言,神色一僵,心一沉。
隔著一道朦朧的屏風,隱約能看到顧燕飛正在一件件地穿衣,伴著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
李嬤嬤正斟酌著言辭,就聽顧燕飛又道:“你回去轉告太夫人,讓她去問問顧雲嫆可喝下了符水。”
“……”李嬤嬤又是一愣,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屏風後的顧燕飛慢悠悠地給自己係上了腰帶,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以她對顧雲嫆的了解,這符水顧雲嫆必是不會喝的。
李嬤嬤小心翼翼地又道:“不知二姑娘可還有什麼話要老奴轉告太夫人的?”
顧燕飛抬手把長長的青絲紮在了腦後,漫不經心地輕笑道:“你告訴太夫人,讓她放心,這婚事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