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雅純淨的茶香飄了過來,顧燕飛鼻尖動了動,眼睛一亮。
這茶香高而清,純而銳,香厚而純和,肯定是上品好茶。
刹那間,顧燕飛就覺得自己手裡的這杯梅花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那個被稱為老戚的銀發老者步履無聲地朝顧燕飛等人走了過來,身姿筆挺如杆,語氣陰冷地說道:“我們尊主喜歡清靜,不喜喧嘩,幾位請吧。”
他理所當然地下了“逐客令”。
“……”顧燕飛後悔了,覺得她剛剛就應該在紙鶴上多畫一雷火符的,讓整座屋子全都坍塌了才好。
楚翊優雅地喝著杯中的梅花茶,動作與姿態一如往常般賞心悅目,對於夏侯卿一行人的行為視若無睹,聽而不聞。
細細地品了一番茶後,楚翊才淡淡道:“夏侯公子此行來我大景,可是為了《太祖手劄》?”
他柔和的聲音緩緩響起,臉上浮起淺淡的笑容,眼眸明亮得似乎可以透視世間所有的一切,映得滿室生輝。
話落後,屋內一片寂靜,除去紅泥小爐上的燒水聲,彆無其它的聲響,夏侯卿帶來的那些黑衣人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的靜然。
夏侯卿不置可否,嫌惡地瞥了眼桌上的灰塵,又摸出了一方新帕子,慢悠悠地擦手,撫袖。
太祖手劄是什麼?顧燕飛還是第一次聽聞太祖手劄,托腮看向右手邊的楚翊。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會說話似的,楚翊一下子就讀懂了她的意思。
“這是我曾祖父生前留下的手劄。”楚翊朝她笑了笑,俊美的麵龐隨著這一笑愈顯柔和,溫雅若春風,“曾祖父在那些手劄上記錄了很多他生前來不及實現的想法。”
“曾祖父想改進織機、海船,改良火藥、煉鋼術……他還說,這裡的酒太淡了,根本就不配稱為酒,他有個法子可以釀出真正的酒。”
顧燕飛聽得專注,聽著聽著,心念一動。
她總覺得楚翊描述的一些東西有點眼熟,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到底是哪裡呢?
顧燕飛努力地搜索起自己的記憶,從近到遠。
她重生不久,所以她確信不是這一世,那就是上輩子了……上輩子的什麼時候呢?
楚翊眉眼含笑地娓娓道來:“我的曾祖父是個有趣的狂人,有不少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說人有一天也能飛,說車子行駛在軌道上兩天內就可以抵達千裡之外,說有一種‘火炮’可以一下子炸死一個城池的人……”
說著,他眼尾微翹地斜了上首的夏侯卿一眼,眸色在燭火中幽幽搖曳著。
屏風擋住了夏侯卿的身形,隻留下一道輪廓分明的側影。
屏風後的夏侯卿正在裝模作樣地喝著茶,妖異的紅唇在茶盅後泛出一個冷笑。
他沒有把楚翊的話都當真,這個公子翊分明就是在試探自己!
顧燕飛認真地想著,認真地想著,努力集中精神,可她越是努力,精神越是難以集中……
她眼前驀地一黑,幾道重影交錯地晃過,上半身也隨之搖晃了一下,差點沒倒下。
她趕緊扶了下額頭,隻聽上首的方向傳來了夏侯卿帶著一絲嘲諷的嗤笑。
她再一次後悔了。
要不是她實在沒有靈力,就該多畫幾百道火雷符,炸死他算了。
顧燕飛的意識有些飄忽,又恍惚了一下,然後她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一晚上,她又是畫符,又是算卦,又是針鋒相對的,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到了極限,尤其是這裡靈氣匱乏,她等於是在拿命去卜算,整個人幾乎快被掏空了。
“你該休息了。”楚翊溫雅的聲音如春風化雨。
確實。顧燕飛從來不會勉強自己,乖乖地起了身。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才一站起來,就感覺一股濃濃的倦意洶湧地席卷而來,眼皮沉甸甸的,腳下又開始打飄。
楚翊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眼底漾著溫和的笑意,眉眼昳麗。
那眼神似在說,他在。
顧燕飛的眼神又恍惚了幾分,揚了揚唇,對著他露出一個疲憊無力的笑容。
那沉重的眼皮終於是垂了下來,無邊無儘的黑暗隨之湧來……
在黑暗把她的意識徹底淹沒前,她腦子裡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她,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手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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