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曜靈界,顧燕飛至少知道十幾種方法可以驅除蠱蟲:
可在這個小世界,她隻能采取最溫吞、穩妥的辦法,畢竟安樂隻是一個脆弱的凡人,不是體魄強健的修真者。
顧燕飛將香炷放至安樂的鼻端,香炷燃燒產生的那縷青煙一點點地飄進她的鼻腔。
安樂輕輕地嗅了嗅熏香,形容間露出幾分緊張與不安。
顧燕飛與楚翊分彆站在輪椅兩側,一眨不眨地盯著安樂,觀察著她每一個的變化。
忽然,安樂的左手背上浮現一條細長的凸起,將手背的皮膚撐開,呈現一種詭異的血紅色,似乎手背被刀刃割出了一道血痕。
安樂眉心一皺,蒼白消瘦的臉龐上露出痛苦難耐之色。
“來了。”顧燕飛低聲道。
這兩個字是對楚翊說的。
楚翊立刻意會,按住了安樂的肩膀。
安樂的手背上那條“血線”扭動了起來,若隱若現,似有什麼東西在她的皮膚下肆意地遊走著……
“……”安樂的口中發出低低的抽氣聲,雙手緊緊地扣著輪椅扶手,指尖發白,額頭與脖頸暴起根根青筋,嬌小的身子顫抖不已。
她蒼白的小臉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編貝玉齒深深地陷進下唇中。
顯然正在忍耐著一種極致的痛楚。
可即便如此,安樂沒哭也沒叫,甚至還反過來寬慰顧燕飛與楚翊道:“我沒事……不痛的。”
她嬌軟的聲音斷斷續續。
城樓上的皇帝實在是坐不住了,步履匆匆地從城樓上走了下來,恰好聽到了女兒的這句話。
看著輪椅上痛苦難耐的女兒,皇帝心如絞痛,停在了三四步外,幾乎不忍去看。
安樂皮膚下的那根“血線”急速地沿著手腕往上遊動,沒入她寬大的袖中,不一會兒遊到了她雪白的脖頸上,繼續往上而去……
很快,小姑娘那小巧精致的臉龐上赫然出現了一條色澤鮮豔的“血線”,扭成了一道詭異的弧度,顯得那麼妖異,似乎隨時會穿破皮膚,破體而出似的,令人隻是這麼看著就覺得毛骨悚然。
張閔父女以及那中年婦人就站在四丈開外,也看到了這一幕,皆是露出惶惶之色。
那女童更是嚇得把臉埋進了父親的胸膛裡。
在一道道震驚的目光中,一根赤紅色的長須緩緩地從安樂的一邊鼻孔探了出來,顫顫微微。
顧燕飛當機立斷地將手裡的那支燃燒的香炷往後挪了一點,那赤紅的長須似乎被牽引似的,繼續往外探出,速度越來越快。
一條赤紅色足有一寸半長的百足長蟲從安樂的鼻腔中呲溜地爬了出來,模樣古怪,似蜈蚣又非蜈蚣。
那蠱蟲爬行的速度奇快,百足齊舞,眨眼間就沿著香炷爬上了顧燕飛的手背,口器中發出冰冷的嗤嗤聲,似乎想要鑽入她的體內。
這驚悚的一幕引來一片驚呼聲。
顧燕飛卻是不慌不忙,飛快地伸手捏住了那赤紅蠱蟲的一根觸須,往案上重重一甩,把它摔得七暈八素。
接著,她又捏著它的觸須將它提起,饒有興趣地搖晃了幾下,嘴裡發出嘖嘖聲:“就是它了。”
眾人目露駭然,不禁打了個寒戰,大部分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發不出聲音。
那條赤紅色的蠱蟲還活著,在半空中死命地扭著細長的蟲身、揮舞著百足掙紮不已。
一些膽小的婦人已經偏過了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汗毛倒豎;也有人默默地往後退了退,生怕這蠱蟲的觸須突然斷開,從顧燕飛手中逃脫轉而鑽進他們的體內。
幾步外的皇帝整個人像是釘在了地麵上似的,直直地看著顧燕飛手裡的這條蟲子。
“這是蠱?”皇帝嘴唇輕啟,蒼老沙啞的聲音幾乎在顫抖著。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女兒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病,而是蠱!
難怪當時怎麼也查不出病因;
難怪誰都治不好女兒的病;
難怪女兒會一夜之間重病,又變得不良於行,日漸體衰。
皇帝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心頭的怒意翻湧。
他的女兒還這麼小,卻已經承受了很多大人也難以忍受的痛苦與煎熬。
“是蠱。”顧燕飛看著手裡的赤紅蠱蟲,點了點頭,“這是血蠱。”
血蠱寄生於人體內,會一直吸食人的精血,一旦寄主的精血無法滿足它時,它還會去啃食寄主的血肉骨髓,安樂能活到現在,全歸功於她是皇室中人,補身子的好東西不要錢的往她嘴裡送,滿足了血蠱的需求。
在這個小世界,能養出這麼凶的蠱,這人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
顧燕飛在曜靈界時也和蠱物打過交道,不過,曜靈界的蠱物與這種凡間的蠱蟲,自是遠遠不同的,這像是凡貓與靈獸的差彆,不能相提並論。
輪椅上的安樂自然也看到了顧燕飛手裡的赤紅血蠱,臉上也露出幾分怯色。
她自小就怕那些蛇蟲鼠蟻,此刻見顧燕飛渾然不懼地把那隻可怕的蠱蟲抓在手裡,是既欽佩又惶惶,想看,又不敢多看。
隻要一想到這蟲子是從她身體裡爬出來的,小姑娘就覺得心驚肉跳,指尖發麻。
“殿下,喝些茶水吧。”宮女急忙端來了一杯溫茶水,仔細地俯視著安樂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