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下子有了危機感,從背脊到尾巴都炸毛了。
安樂以為貓是想玩,連忙吩咐宮人取來了一些鈴鐺球、孔雀羽毛、沙包、琉璃珠子之類的小玩意。
貓一貫喜新厭舊,得了一堆新玩具,晴光就地把它的那串紅流蘇忘得一乾二淨。
小姑娘陪著貓把所有玩具都玩了一遍,銀鈴般的笑聲在景仁宮內此起彼伏。
玩了半個時辰,又吃了小魚乾,貓就累得睡著了,在一個軟綿綿的靠墊上蜷成了一顆毛球。
顧燕飛陪著安樂坐在窗邊玩棋子,她們不是下圍棋,也不是下五子棋,就是玩猜棋子而已。
“五。”
“對了!”
“十六。”
“姐姐,你又猜對了。”
“……”
在安樂的聲聲驚歎聲中,楚翊來了。
他沒有讓人通稟,就這麼悄悄地來,又在不遠處悄悄地看著她們。
還是顧燕飛第一個發現了他,燦然一笑:“你要猜嗎?”
楚翊被她嬌豔如燦陽般的笑容閃花了眼,心口微微一蕩,點頭:“好。”
顧燕飛隨手從棋盒中抓了把棋子,用杯子倒扣住,笑道:“猜吧。”
安樂拉了拉自家皇兄的袖口,眼睛亮晶晶的,“皇兄,姐姐很厲害的,一次都沒輸過。”
言下之意是,她每次都輸。
看著妹妹泛著紅暈的小臉,楚翊低低一笑,摸摸妹妹的頭,“是啊,你燕飛姐姐很厲害的。”
他在安樂的身邊坐下,也抓了把棋子,用杯子倒扣上,與顧燕飛相視一笑。
兩人同時用手比了數字,並掀開了酒杯。
“都猜對了!”
安樂比他們倆還興奮,熱烈地撫掌道,一臉崇拜地看著兩人。
她激動亢奮的聲音把睡得正甜的貓吵醒了,貓睜開眼,不悅地發出一聲“喵嗚”聲。
被它碧綠的貓眼一掃,安樂覺得一顆心都化了,俯首把臉湊了過去,嫻熟地與貓蹭起臉來。
“晴光,你真好看!”她活潑地笑道。
楚翊還是第一次看到妹妹這副陽光燦爛的樣子,不由挑眉,露出些微的愕然,就像是那雲端的謫仙,忽然間有了絲人間的煙火氣。
明明,方才乾清宮裡那驚心動魄、群臣相逼的場麵都不曾讓他動容分毫。
顧燕飛托腮看著他,笑得宛如夜空皎潔的上弦月,問道:“解決了?”
“又來了一波人,”楚翊的目中盈滿笑意,“正吵著呢。”
因為連禦使當堂倒戈,把馮赦供了出來,即便蕭首輔有心幫馮赦開脫,也壓不過那些勃然大怒的清流們。
顧燕飛走後,又有更多的清流朝臣聽聞禦史撞柱的消息匆匆趕到,這些人全都壓著一肚子火,本來是衝著楚翊來的,卻發現這竟然是馮赦的陰謀。
現在,清流與世家已經正麵杠上了,他們一個個引經據典,從古論今,鬨得不可開交。
皇帝假口頭疼躲去休息了,楚翊由著這些人去爭去辯,他自己就先過來了景仁宮。
即便楚翊沒多說,顧燕飛也可以想象那種雞飛狗跳的場景就笑了。
那些世家有心把禦史撞柱的事鬨大了,可現在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可想而知,楚翊肯定沒少煽風點火。
“他們能吵上好幾天。”楚翊隨手把玩著一枚白子,將其在指間靈活翻轉。
那晶瑩剔透的白子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倒映在他眸中,似有微光輕輕跳躍。
對他來說,有這幾天,也足夠了。
顧燕飛覺得有趣,也從棋盒裡拈了一枚黑子,學著他的樣子將那枚黑子在指間靈活地翻轉著,纖纖玉指如蝶翻飛。
玩了一會兒,她就隨手把黑子拋回了棋盒中,耳邊傳來楚翊清越如風吟的聲音:“走吧,我帶你去連家。”
留了貓陪安樂玩,楚翊與顧燕飛離開了景仁宮,依然是坐肩輿離開。
重傷未愈的連禦史就躺在宮門口的一輛馬車裡,整個人因為失血過多相當虛弱。
雖然在乾清宮時,他臨陣倒戈地說出了真相,又是受人脅迫才撞柱自殘,但終究是君前失儀,且差點就釀下彌天大錯,現在算是戴罪之身,已經被除掉了官服官帽,隻等皇帝最後定奪。
再次麵對楚翊,連禦史顯得慚愧極了,楚翊免了他下車行禮,直接讓他帶路。
連家的馬車在前麵帶路,顧燕飛與楚翊坐的另一輛馬車則跟在後方,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就抵達了位於城西的連家。
連禦史是寒門出身的讀書人,家中貧寒,連家隻不過是一處小小的一進院落,大門的油漆都掉了一半,圍牆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