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的眼神明亮銳利,看向顧燕飛時,毫不掩飾神情中的嫌惡。
他這個二堂姐自回府後就攪得闔府不安寧,過去這三個多月來,就沒見她消停過。
顧燕飛一手抓著牛角弓,似笑非笑地說道:“若是我沒有記錯,這演武場是當年先父修建的。我為什麼不能用?”
她隨手拉了下弓弦,弓弦嗡嗡作響,似示威,似挑釁。
“大伯父修這演武場用的還不是侯府的銀子!”顧瀟理直氣壯地昂起脖子,又朝顧燕飛逼近了一步。
顧瀟比顧燕飛小一歲,兩人身量相當,雙目對視間,似有火花閃動,劍拔弩張。
“大伯父就是個叛國之人,根本就不配做顧家人,若非我爹,這侯府早就不保。如今,這侯府是我爹的。”說起顧策時,顧瀟輕蔑地撇了撇嘴,趾高氣昂地瞪著顧燕飛,“是我爹心善,否則,早把大哥和你這個攪家精趕出去了。”
少年的雙眸之中燃起了灼灼烈焰,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憤慨。
上回,大堂哥顧淵傷了父親,那之後,非但毫無愧疚之心,還在眾賓客前甩袖而去,給他沒臉!
他們定遠侯府若是沒有長房這對兄妹,闔府不知太平多少!
“誰把誰趕出去,還難說呢!”顧燕飛歪著螓首看著顧瀟,唇畔帶著一點點笑意,眼波幽深。
前一刻,她還笑著;後一刻,她小臉一板,櫻唇間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她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箭,動作嫻熟地搭箭拉弓。
呼吸間,箭離弦射出。
“嗖!”
羽箭如閃電般在顧瀟的臉頰旁急速地擦過,帶起的勁風吹起了他的一縷額發……
顧瀟怔怔地立於原地,還沒反應過來,那一箭已經精準地射中了後方的靶子。
第三箭又是正中靶心,又穩又準,又狠。
“你……你瘋了嗎?!”顧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箭嚇了一跳,胸膛劇烈地起伏不已,抬手摸了摸臉頰,隻覺方才那支羽箭擦過之處火辣辣的。
少年驚怒交加,一股心火騰地直衝腦門,燒得他理智全無。
他猛地往前跨了兩步,抬起右臂就朝顧燕飛一巴掌揮了下去,打算給這野丫頭一點教訓。
然而,他的手掌在距離顧燕飛一尺的位置停住了,右腕被人一把緊緊地捏住了,少女的五指纖細,卻如鐵鉗般有力,痛得他麵目扭曲。
顧瀟又冷不防地一腳朝顧燕飛的小腿踹了過去,可顧燕飛的反應更快,抓著顧瀟的右腕一拉一扯將他的胳膊反扭到身後,同時狠狠地一腳踢在了顧瀟的小腿脛骨上。
這一腳,是真的疼。
顧瀟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狼狽地單膝跪倒在地,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也散了幾縷。
“顧、燕、飛!”
他額頭已經布滿了冷汗,抬頭朝顧燕飛看去,眼神中露出一抹怨毒,卻見顧燕飛又從箭筒抽了一支羽箭,慢悠悠地把羽箭再次搭到了弓上。
箭尖對準了顧瀟。
少女居高臨下地看著單膝跪地的顧瀟,語調清極冷極傲極:“我今天就把話撂這裡了,這侯府是我們長房的,是我大哥的。”
“這爵位,也是!”
她一把將弓弦拉滿,拉弓如滿月……
那尖銳的箭尖在陽光下閃著令人戰栗的寒光。
顧瀟瞳孔猛縮,連滾帶爬地連退了兩步。
他重重地一拂袖,丟下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氣呼呼地快步走出了演武場,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喵嗚!喵嗚!”
貓在靶子邊為顧燕飛歡呼,覺得主人頗有它的幾分風采。
顧燕飛維持著拉弓的姿勢,稍微將手裡的弓箭調轉了方向,眸中掠過一道利芒,果斷地放了弦。
一連串的動作舉重若輕,而又遊刃有餘。
箭再次離弦而出,精準地射入不遠處的另一道靶子上。
這一次,卷碧卻有些笑不出來了,訥訥道:“姑娘,二少爺會去告狀吧?”
顧燕飛摩挲著手裡的牛角弓,臉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漫不經心地朝演武場的出口斜了一眼。
他當然要告訴父親!躲在演武場外沒走的顧瀟嘲諷地暗道,摸著手裡的長弓,臉色陰鬱。
就這麼走了,未免也太窩囊,他非要給她點顏色看看才行。
顧瀟抽了支箭,搭箭,拉弓,箭尖自一叢灌木後遙遙地瞄準了顧燕飛的發髻……腦海中開始想象她嚇得花容失色、涕淚橫流的樣子。
下一刻,就聽演武場內顧燕飛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哥殺馮赫有功,大皇子許諾了定會讓大哥如願以償。”
什麼意思?!顧瀟的心跳怦怦加快,弓弦又慢慢地放鬆,眼神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