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皇子插手的話,就不好說了。
即便心裡沒底,可顧簡的嘴上還是說著:“不會吧。”
“怎麼不會呢!”王氏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此前在慈和堂時憋的那口氣此時又爆發了出來,“嫆姐兒就要嫁給康王了,我們二房和康王以後就是扯不清的關係了。”
“康王和大皇子如今針鋒相對,你說大皇子會幫誰?”
對於大皇子來說,扶持顧淵上位就無異於打壓了康王一黨。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便是現在沒有馮赫之死,大皇子也必然會站在顧淵那邊,就像康王會因為顧雲嫆站在二房這邊一樣。
王氏的心中直發慌,手指發白地攥了攥帕子,囁嚅地又道:“再說了,到底最後誰……還不一定呢。”
說到這裡,王氏閉上了嘴,眼神陰沉地抬手指了指天。
意思是,康王與大皇子之間,隻有一人能夠登上那個至高之位。
若是大皇子真的上位,那二房的爵位定是保不住了。
顧簡自然明白王氏的未儘之言,麵色陰沉難明。
旁邊的顧瀟沉默了半晌,繃著臉插嘴道:“父親,您剛剛是沒看到,方才在演武場顧燕飛還對著兒子的臉射了一箭,幸好兒子躲得快……”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臉頰。
王氏聞言麵色大變,緊張地湊過去看,“瀟哥兒,你的臉……”
王氏此刻才發現兒子臉頰上的一小塊皮膚有些發紅,心疼地瞪大了眼,氣得身子抖如篩糠。
她的寶貝兒子,她自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從不曾打過罵過,卻讓一個小賤人差點毀了容。
顧簡霍地起身,背著手,煩悶地在屋內來回踱步,心頭紛亂。
王氏喋喋不休地又道:“侯爺,顧燕飛這丫頭的心太狠了,除了淵哥兒外,她對侯府是一點情分也沒有,明明知道嫆姐兒要嫁給康王,還非要去親近大皇子,非要把侯府逼得進退不兩難。”
“現在,她更過分了!”
“她這回分明是想毀了瀟哥兒的容,讓他麵容有瑕,做不成世子。”
“……”顧簡驀地駐足,站在了多寶閣的陰影處,藏在陰影中的麵龐略顯陰沉。
和王氏不同,顧太夫人已經把“替身”的事悄悄告訴他了。
顧簡這才知道,原來顧策並非他同父同母的胞兄。
而顯然,顧淵和顧燕飛也知道了。
後方王氏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可已經傳不到顧簡耳中。
顧簡暗暗握拳,表情陰沉。
這些年來,他待長房一直很好,送顧淵去讀書,顧淵想要棄文從武,自己也由著他。從前顧雲嫆的身世曝光前,他對這個長房的侄女也視若己出。
可是,顧淵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覬覦爵位,全然不顧他父親顧策犯下彌天大罪的事。
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若是不徹底斷了顧淵的念想,若是不徹底把顧淵踩到泥地裡,隻會養虎為患。
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顧簡的眼神突轉狠厲,終於下定了決心,毅然朝屋外走去,身後傳來了王氏略顯尖利的聲音:“侯爺!侯爺,你這是去哪兒?”
顧簡恍然未聞般出去了,他離開正院後,一路往西。
王氏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侯府的事自然瞞不過她的耳目,不一會兒,她就得了消息,顧簡去了慈和堂。
王氏心裡有些期待,留了顧瀟在正院用午膳,直等到午膳結束後,王氏一直等得不耐煩了,顧簡終於回來了,隻沉沉地說了一句話:
“母親進宮去了。”
顧太夫人確實進宮去了,著大妝,跪在了午門外頭,還呈了一道折子,代孫子顧淵請罪。
折子裡說,孫子顧淵素來脾氣倔強,暴躁,如其父般不服管教,才會在衝動之下,殺了京兆尹馮赫,又強調了顧淵殺人是衝動,並非出於大皇子的授意。
這道折子被人直接遞到了養心殿。
楚翊當下就令人把顧淵給宣來了,把折子丟給他看,隻淡淡地說了一句話:“你今天休一天的假,回家一趟,明天再來當值。”
顧淵一目十行地看完折子後,接著就謝恩告退了。
他知道顧太夫人跪在午門,特意走的午門,遠遠地就看到了一派雍容的顧太夫人屈膝跪在地上。
顧太夫人身上穿著華麗厚重的大妝,那沉甸甸的五翟冠仿佛要把人的脖子給壓塌似的,但是她的腰背依然挺得筆直。
顧太夫人也看到了正前方朝她走來的顧淵,祖孫倆的目光遙遙地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