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嫡庶(一更)(1 / 2)

無聊的鸚鵡又開始一邊在鳥架上亂跳,一邊學嘴,反複地喊著“難怪”。

在場的大部分人直到此時才知定遠侯府的這樁秘聞,但也有兩三人此前在午門就聽到了顧太夫人和顧淵的那番對話。

現在回味皇帝這聲“難怪”,這些人不免都深思起來。

難怪顧太夫人要上折彈劾顧淵!

難怪八年前顧策開城門降敵的消息傳來時,連先帝都還沒有做出裁斷,顧太夫人就先行上折求請顧策和侯府分宗,鬨得京城各府皆知……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顧太夫人是為了顧氏全族的利益才會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是為了斷尾求生。

可如果顧策不是她親生兒子,那麼她當年的選擇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尤其再聯想她今日這道告罪的折子,她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

這位顧太夫人還真是個冷情寡義之人!

顧太夫人周身已是一片汗濕,像是從水裡撈起來似的。

她是個敏銳之人,已經從皇帝的那聲“難怪”中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喜,瞳孔猛縮。

今天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預計,讓她有種相當不妙的預感,心如擂鼓。

顧太夫人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幾乎掐破了皮膚,可她恍然不覺疼痛。

惶惶不安之時,她耳邊再次響起了趙讓語調尖細的質問聲:

“顧太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定遠侯顧策不是顧太夫人所出,卻承了爵位,難道是顧家以庶充嫡?!”

即便是質問,趙讓的聲音依然是慢悠悠的,不急不躁,可這寥寥數語中卻透著雷霆般的力量,令得水閣內的空氣似乎都震動了一下。

此言一出,滿屋嘩然。

眾人看向在場顧家人的眼神皆是微妙,也不知是震驚多,還是輕蔑多,亦或是憐憫多。

誰也沒想到這短短一天中,繼馮家與庾家之後,又有另一個家族麵臨著大廈將傾的危機。

垂手立於一旁的顧族長身子劇烈地抖了抖,惶惶不安,汗如雨下。

以庶充嫡者,亂妻妾位;以庶繼位,非正,乃大罪。

此律還是太祖皇帝親自定下的。

太祖皇帝一生風流,膝下子女眾多,原本對嫡庶都是一視同仁,對他所出的皇子同樣也是,常言有能者居之。

然而,大景朝立國後,一些勳貴人家中,有樣學樣,搞得嫡庶不明。

後來,永承伯府的子孫鬨出了人命,庶四子為謀爵位,先是毒殺兩個嫡兄和一個庶兄,後又將兄長膝下的孫輩也一個個暗殺,闔府隻留下了四房的男丁,最後甚至因為嫡母誕下幼弟,乾脆心一狠把生父給毒殺了。

太祖皇帝與永承伯是過命之交,聽聞永承伯的死訊時悲痛不已,覺得永承伯身子康健,死得太過突然,就命太醫與仵作一起驗屍,這才真相大白,令得舉國嘩然。

那次後,太祖皇帝反思了很久,最終接受了幾個大儒的意見,以律法正嫡庶,以儆效尤。

宗室勳貴之家,應由嫡子承爵,若是無嫡子,由庶子襲爵,降爵一等,如公爵就降為侯爵,侯爵則要降為伯爵。

若有以庶充嫡,奪爵。

太祖皇帝為人處世一向雷厲風行,一旦定製了這條律法,就絕無協商推諉的餘地,連他自己也以身作則。

太祖膝下有一庶子皇十子,也是後來的誠親王楚池,雖不似太祖般驚才絕豔,比起其他兄弟,也算很有才乾,能文能武,但是太祖皇帝也咬咬牙,把皇位給了唯一的嫡子,也就是先帝楚洛。

再比如威北侯府,因為老侯爺膝下沒有嫡子,隻有兩名庶子,不得已隻能在六十高齡的時候過繼了嫡出二弟的嫡長子,為侄子請封了世子位。

彆府如此,定遠侯府自然也不能例外。

倘若先定遠侯顧策是媵妾所出,那麼定遠侯府就是在以庶充嫡。

族長的全身都在不住地發著抖,用一種近乎怨恨地看著顧太夫人,眉梢眼角掛著洶湧的怒意。

這婦人是瘋了嗎?!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顧太夫人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慌了,半垂的眼眸遊移不定,她不敢抬頭,更不敢去看皇帝。

之前她對著顧淵說那番話時,根本沒想到會到禦前對質,隻想羞辱顧淵,想讓顧淵被人指指點點。

可現在到了禦前,這些話就不能亂說了。

顧太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趙讓的臉上始終噙著笑,語調和和氣氣的,提醒了一句:“顧太夫人,皇上問你話呢。”

顧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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