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門口的顧雲嫆像是一陣風似的從廳外衝了進來,裙擺飄起。
她急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顧太夫人,滿臉焦容地看著這個形容憔悴的老婦。
“您沒事吧?大夫說過,您不能動怒的。”
顧雲嫆一邊輕撫著顧太夫人的背,一邊看向了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的顧燕飛,目光沉沉。
直到現在,顧雲嫆才明白了,為何顧燕飛對顧太夫人不念一絲祖孫之情,甚至帶著隱隱仇視。
原來如此,顧燕飛早就知道了顧太夫人不是她的親祖母。
甚至於,她還覺得是顧太夫人奪走了本該屬於她親祖母的一切。
所以,她才要攪得侯府不得安定!
顧燕飛也在看著顧雲嫆,杏眸如一潭靜水,那麼明澈,那麼清冽,波瀾不驚。
兩個人目光靜靜地相對。
顧燕飛盯著顧雲嫆的眼睛,隻平靜地說了一句話:“這才是物歸原主。”
這句話意味深長。
說完,她便笑吟吟地招呼顧淵道:“大哥,我們走吧。”
眾人井然有序地離開了正廳,隻留下二房的幾人麵麵相覷,每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眾人簇擁著族長去了位於侯府西路的顧氏宗祠,接著就是開祠堂,改族譜。
由族長親自主持,對著祖宗牌位焚香行禮,又義正言辭地說了一番“正嫡庶,明尊卑,方可正家風”的言辭,算是告知顧家列祖列宗改族譜的前因後果。
接著,族長鄭重地將顧氏族譜請了出來,平鋪於長案之上。
本來應該由族長親自來修改的,見顧淵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著族譜,便轉而把手裡的狼毫筆遞給了顧淵:“淵哥兒,你來吧。”
對其他人來說,這也就是一件小事,根本沒人提出異議。
顧淵沒有客套地推托什麼,坦然地對族長道了謝,又坦然地接過筆,親手在族譜上添了一個名字——
戚朝寧。
這才是他們兄妹的親祖母的名字。
顧淵把這個名字加在了祖父顧宣的名字旁,隨後,又把父親顧策的名字移到了祖父祖母的名下,再然後,是母親和他們兄妹的名字。
這寥寥數字,顧淵執筆寫得極慢,一筆一劃,心情隨之激蕩,莫名地從這幾個文字中感受到了重若千鈞的力量。
顧燕飛拿出了早就備好的牌位,也讓顧淵提上了祖母的名字,將牌位放在了老侯爺顧宣的牌位旁。
到了這一步,就算是給他們的祖母大戚氏正了名。
顧燕飛眉眼含笑地看著前方祖父與祖母的牌位,目光最後定在祖父顧宣的牌位上。
那道“替身符”還在這個牌位裡。
普通人是肉體凡胎,看不到任何異常之處,但是顧燕飛不同,她的眼睛有靈力滋潤,能夠清晰地看到一縷淡淡的白光從祖父的牌位中逸了出來,慢慢地縈繞在這道新牌位的周圍。
顧燕飛揚唇笑了,笑靨淺淺,那澄澈清亮的雙眸在這間略顯昏暗的祭祀大堂中散發著眩目的清光。
她知道這縷白光是魂魄。
上一次,她還什麼也看不到,隻是在拿到祖父的牌位時,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魂魄氣息。
而現在,祖母的魂魄已經明顯比上一次要凝固了一些。
真好。
顧燕飛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眼尾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作為替身,祖母戚朝寧明明活過,卻是一個“不存在於世”的人,她的生命、機緣、氣運,全都是為了成就顧太夫人戚朝安。
死後,替身就會魂飛魄散,消散於天地間,不得輪回。
每個替身的命運都注定是一出走向魂飛魄散的悲劇。
“妹妹。”顧淵低低地喚了一聲,手裡抓著幾支香。
香柱已被點燃,一縷縷白煙緩緩飄起,映得顧淵那冷峻的眉目有些朦朧,平添幾分柔和的感覺。
顧淵把其中三炷香遞給了顧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