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褚九璋比謝厭醒得早,懷中少年毛茸茸的頭發蹭在他頸邊,呼吸輕淺,容顏靈秀,睡覺時的姿勢極為乖巧,實在有些可愛。
要是謝樓主知道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印象,肯定忍不住要揍他一頓,看看到底可不可愛。
白玉發簪落在枕邊,褚九璋目光愈加溫柔,這是他半年前贈給阿宴的,半年來,阿宴從未離身,應是喜愛非常。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褚九璋正要提醒應十四不要出聲驚擾,應十四就已經開口問道:“主子,要起身嗎?”
她並不清楚褚九璋痊愈的具體時日,故而心情與往日一樣,在門外靜待。
被驚醒的謝厭睜開眼睛,就對上褚九璋懊惱的俊臉,忍不住笑了起來,起身道:“我替你將乾掉的藥膏揭下來。”
“十四,去打些熱水來。”褚九璋吩咐一聲,十四恭敬退下。
吸收了一夜藥效,黑綠的藥膏顏色變淺了些,硬硬的,將褚九璋的雙腳完全包裹住。謝厭輕輕一擊,藥殼表麵瞬間出現細紋,仿佛雞蛋殼一樣,一塊一塊被剝落下來。
“要不要試試?”謝厭伸手,“我扶著你。”
壓抑住胸腔內澎湃的激動,褚九璋穿好鞋,將手小心搭在謝厭手臂上,緩緩站了起來。
“彆著急,先站著適應一下,”少年大夫柔和的嗓音吹拂在耳邊,“我一直堅持幫你按摩,你的腳可以承受住,莫要擔心。”
深吸一口氣,久違的腳踏實地之感讓褚九璋忍不住顫抖了手,他看著謝厭,雙眸晶亮無比,笑道:“我相信你。”他不著急,也不緊張。
“我想試著走一步,可以嗎?”
謝厭頷首,集中精力放在褚九璋腳上,一旦發軟,他可以立刻護住他,以防腳再次受傷。
褚九璋右腳慢慢向前邁了一步,沒有倒!他笑容更盛,接著邁出左腳,還是沒有任何問題!謝厭見狀,不忍心打擾,隻鬆鬆虛扶著他,任他自由發揮。
從床邊一直走到桌旁,褚九璋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腦門上都是汗。
“再鍛煉幾日,習慣就好。”謝厭心裡也相當高興,小久一直坐在輪椅上,他很心疼的。
“主子,屬下能進來嗎?”應十四端著盆水問道。
褚九璋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鬆快,“十四,你進來吧。”
應十四推門而入,本欲像素日裡那般,將水盆放置妥當,卻在看到站於桌旁的褚九璋時,“砰”地一下,將水盆打翻在地。
“主子?!”她激動得眼睛都紅了,不可置信問道,“主子,你能站起來了?”
“嗯。”褚九璋淺笑頷首。
“我去告訴應一他們!”她說著就要轉身跑掉,卻被謝厭叫住。
“先彆去,”謝厭嚴肅著一張臉,“人多口雜,況且他還沒完全恢複,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把地上的水跡清理了,再打盆熱水來。”
應十四也知事關重大,朝謝厭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撿了盆,迅速出了屋子。
“欲速則不達,”謝厭將輪椅推到他身後,“讓腳緩一緩,中午我再幫你按按摩,下午繼續。”
褚九璋依言坐下,剛整理好衣擺,應一就攜一身風霜進來,“主子,收到消息,聖上因‘病重’,派人來傳召您回京,人已在江州城外了。”
和謝厭對視一眼,褚九璋笑道:“棋局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