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惡毒繼室03(2 / 2)

“少爺!”又一個仆役急急忙忙跑過來,見虞笙黑沉著一張臉,頓時將後續的話吞咽回去。

虞笙沒好氣瞪他一眼,“說!”

那仆役渾身一抖,飛快回稟:“是、是謝家的那個謝綏,他拎著好多東西就在府外!”

虞笙又氣了個仰倒,姓謝的都是這麼厚臉皮的嗎!

少年鬼站在侯府門外,不爽地皺皺眉,雖說他有謝鄢的符籙保護,又附身在謝綏身上,穿過侯府的符陣不是難事,但萬萬沒想到,將他攔下的不是符陣,而是侯府的門房。

“我是你們侯府夫人的弟弟,”少年鬼用謝綏的臉擺出一副弱弱的模樣,“我隻是想來看望哥哥。”

“夫人說了,他不想見你,你彆想著上門打秋風。”管家摸摸自己的小胡子,輕蔑地站在台階上俯視謝綏。

少年鬼抿抿唇,似乎被嚇到了,不過謝綏卻在身體裡怒極:“我哥怎麼可能不想見我?他一定是在說謊!哥哥在侯府過得一定很不如意,嗚嗚嗚。”

“彆哭了,你哥來了。”少年鬼冷哼一聲,對比自己和謝綏還真是慘,謝綏好歹有個厲害的哥哥疼愛,自己卻是無人疼的孤魂野鬼一隻。

管家正要讓人將少年趕走,就聽身後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侯府的奴仆,何時能代替主子回話了?”

謝厭袖風一掃,管家肥胖的身體頓時飛出台階之下,臉著地,直接磕斷了一顆門牙,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流,他伸手一抹,哀嚎一聲,卻不敢對謝厭有任何不敬。

門房們見他如此狠厲,頓時噤若寒蟬,不敢阻攔。少年鬼立刻興衝衝往台階上跑去,躲在謝厭身後。

“謝鄢!你又在乾什麼!”虞錚一回來就看到此種場麵,頓時怒不可遏,更何況,他今日還邀請貴客來府中做客,卻讓人看到如此不堪的局麵,真叫他又羞又急!而且,謝鄢什麼時候從那個鬼院子裡出來了?

“惡仆欺主,不該罰嗎?”謝厭立於台階之上,神情漠然。

虞錚正要繼續斥責,站在他身邊的男子便微微一笑,道:“虞侯,不請我進府坐坐?”

此人乃國師座下首席弟子澹台雲,道行不淺,虞錚不敢得罪,立刻表達歉意,暫且將謝厭之事擱下,請他一同入府。

澹台雲相貌俊逸出塵,因修道之故,身形修長挺拔,姿態飄逸如仙,隨虞錚行至謝厭身邊之際,忽然頓了一步,目光落在謝厭身後的謝綏身上,雙眸陡然變得極為幽深,袖中拂塵迅如閃電,直逼謝綏麵門!

鬼少年下意識往後躲去,卻因不能完全控製身體而摔倒在地,那拂塵直接落在他天靈蓋上,卻沒有繼續攻擊下去。

澹台雲眸間閃現幾縷訝異,他剛才分明感受到陰魂氣息,怎麼瞬間就沒了?心神皆在謝綏身上的他,並沒有注意到,謝厭藏在袖中的手,正握著一隻木頭人偶。

方才澹台雲即將出手之際,謝厭就連通鬼少年與木偶,在拂塵觸上謝綏腦門上的時候,鬼少年就已回到木偶之內,避過了澹台雲的試探。

驚疑的澹台雲收回拂塵,正欲雖虞錚一同踏進府內,一道強勁的道力卻突然襲上他背後,澹台雲畢竟是國師高徒,反應極快,拂塵似長著眼睛,準確迎上謝厭的攻擊。

男子猛然回身,雙目如電,逼視謝厭,高聲問:“背後偷襲為小人,道門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伸手將謝綏從地上拉起來,謝厭淡笑,“突襲無辜便是君子所為?謝某受教了。”他從袖中掏出一大把符籙,直接將澹台雲那把拂塵團團圍住,形成困陣。

澹台雲大驚之下就要阻止,卻見自己心愛的拂塵居然在符陣作用下化為齏粉!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那灘粉末,這可是師父親自鍛造給自己的,上麵還刻畫了高深符文,每一道符文都被灌入極強的道力,怎麼可能突然就化為廢品?他一定誤入了幻境!

“謝鄢!你到底要乾什麼!”虞錚簡直要氣瘋,澹台雲可是侯府貴客,如今心愛的武器在侯府門口被毀,自己要怎麼向他交待?

謝厭並不理會他,反而迎上澹台雲憤怒至極的目光,神情凜然道:“稍有不慎,你的拂塵就會傷及舍弟性命,謝某便將其毀之,此事因果如此,道友還有何話要說?”

澹台雲心都在滴血,他緊緊攥住雙拳,一字一句道:“然它並未傷及令弟,須知,你此番之舉動,已種下惡因,假以時日,定成惡果。”

他本來並不將虞錚的繼室放在眼裡,不過一個普通的哥兒,壓根不在他的目光範圍內,隻是那個謝綏身上有陰魂氣息,他才多施舍一眼,未料,這個謝氏居然身具道力,且道力不俗!

可那又如何?自己師父可是大堯國師,有接近於道尊的實力,對付一個小小的哥兒並不在話下!拂塵被毀之事,他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拂塵已毀,虞侯委托之事本道無法繼續,先回了。”澹台雲臉色陰沉,轉身離去。

虞侯氣得發抖,簡直要將謝厭千刀萬剮,但最後還是屈服於利益之下,咬牙切齒道:“聽見了吧!惡因出惡果!你就等著吧!”

“你既知曉這個道理,為何還不收手呢?抑或是,你從未覺得自己是在為惡?”謝厭掐住他脖頸,直直將他提起按在府門上,道,“說,你請他來是為了什麼?”

虞錚這幾日在主院中沒尋到謝氏傳承,在謝家也沒有找到,便想著會不會是謝氏用某種道術將傳承隱藏起來,他們非修道之人,自然找尋不到 ,於是便請出國師高徒,想讓他施展神通瞧上一瞧。

但是,這個繼室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實在叫他幾欲吐血!

“謝鄢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哥!”虞笙遠遠看見自家大哥被謝鄢掐按在門上,仆役們居然就在旁邊傻站著!

這個侯府到底姓虞還是姓謝?

謝厭回首,右手一揮,直接將虞錚摜到虞笙身上,虞錚可是武人,生得高大魁梧,虞笙素來崇拜得很,可一旦這魁梧的身體砸在自己身上,這種滋味,他完全不想再嘗試第二遍!

虞錚連忙爬起來,關切問虞笙:“阿笙,你沒傷到哪裡吧?”

嬌弱的哥兒身體自然承受不住,虞笙“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痛得哭起來,惹得虞錚連忙大吼讓人叫大夫。

謝厭廣袖一震,府門轟然關上,本來想要請大夫的奴仆皆止步不敢出府,戰戰兢兢低垂著腦袋。

虞錚太陽穴鼓鼓跳動,額際青筋暴起,眼球因暴怒而充血通紅,他死死瞪著麵前一身清雅道袍的哥兒,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他就不該娶這個狠毒之人!

“你是要阿笙死嗎?你一個修道之人就不怕犯下業障?”男人怒吼出聲,像一隻困獸。

謝厭將謝綏拉到身邊,淩然而立,目光冷銳,聲音寒冽,“種何因,得何果,此惡果,虞笙該受,”他目光直視躺在虞錚懷中的虞笙,“你讓人引誘舍弟去墳場,令陰魂附其身,你說,我如何能饒你?”

若非虞九叢目前無法離開侯府,謝厭也不會一直待在此處,被這兩人浪費時間。

他的聲音攜一絲道力,落在虞笙耳邊,宛若驚雷,他又怒又驚又痛,歪倒在虞錚懷中,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謝鄢,你不要太過分!”虞錚話音剛落,謝厭就將他整個人揪起,又狠狠往地上摜去!如此反複,虞錚絲毫無還手之力,連虞笙都被嚇得忘記了哭。

謝綏:“……”哥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但是看著好爽怎麼辦?

直將虞錚砸得昏死過去,謝厭方停手,對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的仆役道:“去請大夫。”他說著扔過去一包銀子,“之前那些要賬的店家,你將這些分發給他們。”

仆役:“……”那些本想看熱鬨的店家早就嚇跑了好嗎?

當然,他嘴上不敢這麼回答,隻垂著腦袋接過錢袋,迅速開門,一時間,分錢的分錢,找大夫的找大夫。

謝厭冷漠瞥了一眼驚傻的虞笙,帶著謝綏直接往虞九叢那處院落走去。

就如虞錚所言,自己如今是修道之人,不能隨意殺人,他們雖做下惡事,但每次都被自己及時化解,未能結下惡果,自己若是因此將他們斬殺,破壞這玄妙的道法因果,這個世界的任務或許就無法完成,更何況,他還要救治虞九叢。

不人不鬼地活著,終究痛苦一生,他不能獨留虞九叢在那間院子等死。

“哥,你是帶我去你住的院子嗎?”謝綏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怎麼這麼偏?他們不給你大院子住嗎?”

對於少年的問題,謝厭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很喜歡捉鬼?”

“我喜歡,”謝綏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便低下頭去,“可我學藝不精。”

謝厭“嗯”了一聲 ,“以後你就跟著我學——”聲音戛然而止。

入目所見,渾身貼滿黃符的鬼臉男人,靜靜站在院內,守在入口,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對上謝厭的目光,見到他,似乎有些驚喜。

隻是那張臉和那雙眼睛,並不能準確表達出他的情緒。

謝綏順著謝厭的目光看去,頓時驚訝出聲,“哥,那裡站著一隻鬼嗎?”

少年稍顯稚嫩的聲音讓謝厭微微一愣,而後回道:“他不是鬼,他是人。”

謝綏好奇地看著虞九叢,並不感到害怕,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他長得這麼像鬼,而且身上還被貼上那麼多黃符。

聽到謝厭的回答,虞九叢黑紫的唇角情不自禁上揚一絲弧度,露出裡頭的尖銳獠牙。謝綏隻覺更加驚奇。

回到院中,兩隻惡鬼主動將院門關上,謝厭環視一周,很好,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眾鬼都很聽話,排成整齊的隊列站在院中的空地上,而不是像以前那般擁擠在一起,或者飄來飄去。軍營裡帶出的習慣,看它們亂糟糟的模樣,謝厭就忍不住拿出訓練士兵的那一套來,讓它們貫徹落實。

站在廊簷下,謝厭將木牌中的少年鬼放出來,道:“今後你們若是聽話,我自然可以將你們帶出去。”

眾鬼無不點頭,隻是它們身形飄蕩,這一點頭,好不容易保持好的隊列就出現了歪曲,它們紛紛驚恐地努力回到原先位置,可這麼一來,隊伍更加混亂。

謝厭看得頭疼,在隊伍中指出五個實力最強勁的鬼,道:“你們幫大家排好隊,其他人不要動。”

如此一來,秩序瞬間變得不那麼混亂,虞九叢在一旁瞧得頗為津津有味。

隊伍終於排好,謝厭素手一掀,一大疊符籙懸在眾鬼頭頂上,因金光太盛,他們不敢仰首去看,皆盯著謝厭玉白的雙手。謝厭掐了一個複雜的法訣,那些符籙便全都化為點點金光,儘數落入眾鬼身上。

謝綏驚歎地一瞬不瞬地瞧著,頃刻間,眾鬼的模樣便發生巨大的變化,本來猙獰可怖的麵容,竟恢複成生前模樣,裡頭一些女鬼從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容貌,頓時高興地鬼嚎起來。

謝厭一道噤聲符祭出,院中頓時一片寂靜。

謝綏雙眸極亮,哥哥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他也好想學會!

見眾鬼安靜下來,謝厭又給它們宣布院中規矩,它們紛紛記下,不敢再打擾,有序消失在謝厭麵前。

謝厭轉身就要進屋,卻忽然撞進虞九叢黑漆漆的眼眸中,他微微一愣,道:“你隨我來,我讓他買了一些東西進府,現在恰好能用。”他指了指身旁的少年鬼,後似乎想到什麼,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鬼露出可愛的笑容:“我叫聶明,你們叫我小明就好,以前我在世的時候,爹娘就是這麼叫我的。”

謝綏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問:“小明,你死多少年了?”

聶明鼓了鼓臉,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兩個小少年坐在廊簷下談天,謝厭則帶著虞九叢進屋關上門。

“你身體被不少惡鬼占據,雖它們現在被符籙的力量壓製,但此消彼長,符籙總有力量消失的一天,”謝厭示意虞九叢坐到榻上,繼續道,“所以我打算再用藥,將它們從你體內驅逐出去,隻是它們存在已久,驅逐的過程極為痛苦,你……”

“我不怕痛的。”因為符籙的壓製,虞九叢的聲音不再像惡鬼一般嘶啞難聽,而是漸漸恢複應有的低沉悅耳,他此時認真說話的模樣,真是像極了某人。

謝厭壓下心中的歡喜,麵容依舊嚴肅,道:“我今日之所以將虞錚和虞笙打成重傷,也是為了爭取更多時間,想必他們在養傷之時,也沒心思玩陰謀詭計。”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虞九叢忽然問道。

這個人明明可以脫離侯府,逍遙自在地過活,為何還要留在這裡,幫助自己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呢?難道僅僅是因為這裡惡鬼眾多,可供練手?

這個緣由實在站不住腳。

謝厭神色未變,“為什麼不?”他說著,虛空畫了一個符陣,指尖一點鮮血浸入符陣,符陣瞬間金光大亮,謝厭引導符陣將虞九叢整個人包圍住,向其中灌注道力,刹那間,虞九叢身上符紙簌簌作響,惡鬼俱哭,似乎受到什麼灼燒般,在虞九叢體內橫衝直撞,但就是不願從他身體裡逃離出來。

虞九叢麵容扭曲,痛不可遏。

謝厭雖心疼,但此乃必經過程。他將《縛天訣》研究透徹,書中雖未言及此類症狀該如何解,可謝厭於治病救人一事上素有天賦,他將惡鬼當做傷害人體的病菌,思考如何用煉丹之術消除病痛。

他讓聶明出府,一是為了救謝綏,二是為了采購一些煉丹爐和藥材。

《縛天訣》的煉丹篇中有不少針對修道者的妙方,也有針對惡鬼纏身的法子,雖沒有虞九叢這樣的病症,但謝厭最不缺的就是鑽研精神。

他近距離觀察虞九叢一些時日,也從一些惡鬼口中知曉他這些年的情況,便慢慢摸索出一個方法,不管怎樣,他都要試一試。

忍受劇痛的虞九叢坐在床上,一直看著認真煉製丹藥的謝厭,青年哥兒清俊的側臉映入眸中,竟莫名讓他覺得身體好像沒有那麼痛了,卻又似乎更加痛了 。

謝厭不知男人心中所想,他的意識全都沉浸在煉丹的玄妙之中,他越發察覺,這樣的煉丹過程,他似乎已經做過無數次,再次出現的既視感,讓他更加確信,自己與《縛天訣》之間一定存在某種緊密的聯係。

半日過去,已至黑夜,謝厭煉了多久的丹,虞九叢就看了他多久。

俊秀的眼眸倏然睜開,謝厭麵上一喜,雙手迅速掐訣,用道力將爐中丹藥包裹住,而後揭開爐頂,清甜的丹藥味頓時充斥整間屋子,但這種味道卻令虞九叢幾欲嘔吐。

原因無他,他的嗅覺已經被惡鬼侵蝕,惡鬼極度厭惡的丹藥,自然嗅之令他難忍。

謝厭頭一次煉丹,便爐生三顆,三顆碧瑩的丹藥落於掌中,他行至虞九叢麵前,取出一顆,遞到男人唇邊。

虞九叢強忍著嘔吐的感覺,舌尖探入唇外,立刻將丹藥卷入口中,麵容極其扭曲,卻依舊逼迫自己吞咽下去!

“好苦。”男人皺著眉,委屈說道。

謝厭不禁笑起來,這副委屈的模樣,不管自己見再多次,都隻覺可愛非常。

虞九叢正要繼續說話,卻突然覺得身上每一處都要炸裂,劇痛瞬間侵襲他的理智,他猛然倒在床上,昏死過去。

隻見他身上的鬼麵瘡,竟一個又一個相繼破裂開來,惡鬼們哭嚎著擁擠而出,卻被謝厭設下的符陣所困,一個個猙獰地朝著謝厭嘶吼。

謝厭又揮出許多符籙,將越來越多的惡鬼圍住,這些惡鬼,強占肉身多年,早就壞了陰陽秩序,即便灰飛煙滅也不為過。

他目光冷冽,待那些惡鬼全部從虞九叢體內逃出,便指尖微動,符籙刹那間化為無數金光,落在惡鬼身上,瞬間將他們化為青煙,消散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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