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棄子天師01(2 / 2)

賀子歸歎口氣,“我們本來也以為是植物人,但一個人怎麼可能好生生變成植物人呢?又不是受了重傷。後來我爺爺實在等不及,就去請天師來看,結果天師斷言是失魂之症。”

“那天師沒有解決之法?”謝厭說著,將一張草紙遞給他。

賀子歸不解,“給我草紙乾什麼?哦,天師說失魂之人,需要親人到魂魄走失之地將他喚回來,可是……”他沒成功。

“回家途中,將草紙貼身攜帶,”謝厭目光落向屋外,道,“接你的人已到,不過,你說的失魂一事,若非因外力,常人很難做到魂魄自主離體,你得想一想,你的那位親人可有得罪之人。”

賀子歸一怔,這句話信息量實在太大,他麵色陡然一變,張張口還欲說什麼,卻聽到門外熟悉的聲音:“二少,我們可找到您了!”

賀子歸鄭重將草紙揣在褲兜裡,出門迎上去,又恢複之前乖張的神情,不滿道:“孫叔,你們來得太遲了,要不是這裡民風淳樸,村民熱情好客,我可能早就餓死了!”

滿臉愧疚的中年男人連連賠罪,“二少受累了,我們這就接你回家!”

賀子歸輕哼一聲,隨意看了一眼謝厭,對男人道:“這幾天是他收留的我,你們隨便掏點錢打發打發,省得以後……哼。”

孫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能像二少吩咐那樣,直接將報酬扔給謝厭,而是上前幾步,溫和地對謝厭表達感激之情,而後拿出一張卡,遞到謝厭麵前,“小小謝禮,還請小夥子收下。”

謝厭極其自然地接過,揣進兜裡,轉身回到屋內,似乎對外頭的豪華汽車以及黑衣黑褲的高壯保鏢毫不在意。

賀子歸勾了勾唇,大師就是大師。

坐上車後,孫叔看著賀子歸的胳臂,極為心疼,“二少,等回到京市,咱們立刻去醫院看看,這得多疼啊。”

靠在柔軟的座位上,青年從後視鏡看著漸漸遠去的小村莊,想到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大師,一時間心中竟極為平和,其實大師的那些草藥極為管用,他的胳臂早就不疼了。

轎車駛上國道,往京市方向而去,賀子歸想著謝厭告誡他的那些話,不禁有些擔憂。他來沅水村,是因為天師通過術法,尋到大哥魂魄所在方向,並言及落葉歸根,或許離身之後的魂魄為求庇佑,會自發前往祖墳受先靈保護。

此話挺合邏輯,而且他們賀家的祖籍就是沅水村,大哥的魂魄或許就在沅水村山上的祖墳處徘徊。

隻是,他沒找到大哥,還差點將自己搭進去了。

“二少,我已經知會董事長,董事長很擔心您,大少已經……您要是再出什麼事,那可怎麼辦?”孫叔歎息道。

賀子歸也知自己有些魯莽,不過他嘴上是不會承認的,正欲習慣性反駁一兩句,前麵的司機卻陡然猛打方向盤,驚恐尖叫。

賀子歸隻覺心頭一悸,怔怔抬首望去,時間仿佛放慢了流速,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一般。一輛載滿重物的大貨車迎麵撞來,褲兜裡的草紙頓時無火自燃,賀子歸隻覺得眼前金光一閃,他們的車竟然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避開失控的大貨車,大貨車直直衝向路邊的護欄,以一百八十度往下傾翻。

而他們的轎車居然完好無損。

司機和孫叔俱驚魂未定,猛拍胸脯,“萬幸!萬幸!”

賀子歸下意識掏掏褲兜,裡麵的草紙早已化為灰燼,他不免想起那張被謝厭隨意亂畫的、將水鬼定住的草紙,頓時大叫一聲:“孫叔!回去!去沅水村!”

他一定要將謝大師帶回京市!

與此同時,又一輛轎車停在謝厭家門前,引來村民圍觀。

剛走一輛豪車,怎麼又來一輛?難道這謝家小夥子撿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一隻鋥亮的皮鞋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前,接著是一條套著西裝褲的腿,腿的主人皺眉看向眼前的低矮磚頭房,深吸一口氣,往前走幾步,輕咳一聲,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謝延在不在?”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男人略微發福的臉現出一絲尷尬和惱怒,但想起上頭的交待,他又繼續問了一聲。

屋子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男人已經等得不耐煩,這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湊上前,大膽問道:“你們找小謝乾啥?”她見這些人臉色不好,麵色不善,想到小謝昨日還救過兒子,怕他一小孩被人欺負了,便壯著膽子幫小謝問話。

村民也不是傻子,雖然來人一看就非富即貴,但態度比方才那批人壞多了,小謝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怎麼能讓人隨便給欺負了?

看著村民們虎視眈眈的眼神,西裝男不免頭上冒汗,他不得不放緩麵色,道:“我是來接大少回家的。”

謔!小謝什麼時候成大少了?他們怎麼不知道?小謝就在他們村裡出生長大的,哪來的什麼少爺?

嘶,不對,一些年長的突然想起來,小謝的媽生下他後不久就得病死了,至於他親生父親,不過是一個仗著一張好臉,騙人姑娘的渣滓!當年小謝他爸不過是一個下鄉的知青,據說是個讀書人,什麼活都乾不好,要不是小謝他媽幫襯,指不定早就累死了。

結果呢,正逢高考放開,他把人姑娘肚子弄大,考上大學就跑不見了,說是會在城裡安頓好將人姑娘接過去享福,可男人的話要是能信的話,母豬都能上樹了!

他們紛紛在心裡唾棄的同時,不禁懷疑道:難不成是小謝那渣爸找回來了?

村民還欲再問,就見謝厭從屋內走出來,手裡拎個布袋子,見到西裝男等人並不驚訝,平淡道:“走吧。”

西裝男:“……”什麼情況?這場麵怎麼跟他想象的不一樣?難道不是這個少年先一臉不可置信,然後一臉驚喜激動嗎?為什麼麵前這個看起來有些內向的少年,居然如此平靜?難道他其實根本不知道他麵前的這輛轎車代表著什麼樣的財富嗎?

謝厭在眾人驚怔的目光中,兀自坐上後座。

這個年代,轎車在村民人眼中都是稀奇貨,按理說,謝厭一個從沒出過山、沒見過世麵的小山民,麵對一輛轎車應該手足無措才對,可現在這副理所當然、嫻熟無比的模樣到底是為什麼?

西裝男百思不得其解,從資料上看,這個少年連高中都沒上,讀完義務教育之後就成日待在村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人生經曆,但……

“你不上車?”少年清淡的聲音將西裝男拉回神,他立刻坐上副駕駛,對司機道,“回京市。”

轎車漸漸駛離沅水村。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賀子歸就帶著孫叔他們返回,他下車後直奔謝厭的屋子,卻沒找到,心裡正著急著,隔壁鄰居就好意解答:“小謝他爸接他去大城市了,走好一會兒了。”

大城市?哪個城市?這要怎麼找?除了知道一個名字,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孫叔不理解他的焦慮,勸慰道:“既然他能過上好日子,二少您就彆擔心了。”

賀子歸隻好頹然回到車內。

不知賀子歸的心情,謝厭打開車窗,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西裝男從內後視鏡看著他,見他這副模樣,之前想好的措辭竟完全說不出口了。

來之前,總裁囑咐他一定要將少年的心與他們拉近,本來他覺得不過一個山野少年而已,肯定好哄得很,結果一照麵,這哪是什麼山野少年?這份心性恐怕連董事長都比不過。

他想了想,說道:“大少,你可能不知道,你父親名叫謝晉,是謝氏集團的總裁,我是他的助理錢強,總裁不久前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就讓我過來接你回家。”

“錢助理,”謝厭冷淡平靜的目光在鏡子裡與他對上,少年瘦削的臉頰更襯得那雙眼睛大得瘮人,“謝晉這麼多年應該有妻有子,將我找回去的目的是什麼?”

原劇情中,少年謝延也是在這個時間被帶回謝家,他聽信了錢助理的話,對親生父親充滿渴望,可他卻不知道,謝晉從來就沒有想起過他,對他無絲毫父子之情,將他帶回去,不過是需要他身上的某樣東西。

傻少年為了得到父親的關注,竟被他們哄騙,在十八歲那年,自願簽字將一個腎換給謝晉。然而,貢獻一個腎的少年並沒有得到他想象中父親的關愛,反而在利用價值喪失之後,被人棄如敝履,謝晉已經有子有女,根本不需要他這個汙點。

少年謝延在謝家被謝晉兒女欺負,受到所有人的嘲諷,再加上手術之後他沒能得到正常的休養,身體變得極差,最後還被謝家冠上偷竊的罪名趕出來。他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少年,又身無分文,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自救。就在他心生絕望之時,一個自稱是天師的人將他救起,見他頗有天賦,便傳授他一些道法。

於是,在少年眼中,天師儼然成了他生命裡唯一的光明,天師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學的道術其實隻是一些邪法,這些邪法為正道不容,正道發現他的蹤跡後,直接將他殺死。

車內一片沉寂。

對於總裁要做的事,錢強是知道的,聽到謝厭的問話,他背後陡生一股寒意,迅速將目光撇開,故作高興道:“大少,你畢竟是總裁的血脈,總裁當然是因為想你才將你接回去,而且,你是總裁的兒子,總不能一直待在小山村裡吧?”

謝厭重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錢強忍不住擦擦額角的汗,這個大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車子一路駛向京市,停在一幢豪華彆墅麵前,彆墅裡的人壓根沒想著迎接“大少”,連院門都是關著的。

錢強下車後,等了一會兒,還是等不到謝厭下車,不禁敲敲車窗,“大少,到家了。”

車窗降下,他對上謝厭黑白分明的眼睛,聽少年清冷平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是說我爸很想念我?”

所以,這就是想念的方式嗎?

聽出他潛台詞的錢強心裡苦笑:那隻是托詞而已!少年,你也太較真了吧!這叫他怎麼回答?

他還沒想出如何回答,就又聽少年說道:“既然他不歡迎我回家,你再送我回沅水村吧。”

錢強簡直要給他跪了!少年你這麼任性總裁真是看走眼了!他心念急轉,忙道:“大少您有所不知,總裁管理一個集團很辛苦的,夫人也不在家,二少和小姐都出去玩了,所以……”

“所以,你先送我回沅水村,等他們都在家,再把我接過來。”謝厭說完就將窗戶升上去。

他不是故意耍脾氣,而是要讓謝晉知道,想要他的腎,必須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他很欣賞某些人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卻什麼也得不到的場景。

他不是聽話乖巧的原主,被人隨便一哄,就巴巴地奉上一顆腎。

錢強見他如此,隻好伸手拽開車門,想強行將他拉下來,卻在手還沒觸上謝厭的時候,被一股大力踹飛出去,直接撞上背後那扇鐵門。

五臟六腑仿佛被移位一般,他趴在地上好久才緩過氣來,一直待在車上的司機見狀不對,趕緊下車將他扶起來,“你沒事吧?”同時心裡想著:這位不受待見的大少也太凶殘了吧,看來謝家有的亂了!

錢強心裡已經將謝厭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其中以謝晉為最。本以為這是一份相當簡單的差事,可沒想到,這是一份差點送命的差事啊!

謝厭冷眼瞧著地上的人,原劇情中,錢強為虎作倀,幫著謝晉做了不少壞事,謝延正是因為他的蠱惑,才對謝晉心生濡慕之情,繼而被謝晉哄騙,他本身心術不正,受這一遭是應得的。

院門口的動靜到底還是驚擾了彆墅內的人,管家周榮邁著挑不出一絲錯處的步伐,行至彆墅門口,見狀隻好開門,來到謝厭麵前,道:“大少,請下車回家。”

謝厭掀開眼皮看他一眼,“你是誰?”

“大少,我是謝家管家周榮,您……”

“周管家,”謝厭緩緩揚起唇角,“你如此不稱職,既然我是謝家大少,那我有權力解雇你嗎?”

謝厭本就不打算按照常理出牌,與這群人虛與委蛇一點意思都沒有,他還要留著時間去找小久。若非擔心直接使用暴力會產生因果,甚至會被判定任務完成不合格,他根本就不需要說這麼多廢話。

而且,他也可以用謝家的勢力儘快找到小久。

周榮在謝家乾了大半輩子,真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問,問話的人還是一個被視為工具的少年,他一時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大少,我是董事長親自雇傭的。”周榮依舊保持著微笑。

言外之意就是,謝厭根本沒有資格解雇,就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董事長指的是謝晉的父親謝常春,他在謝家的權威很大,連謝晉在他麵前都極為恭敬。

謝厭終於不再“任性驕橫”,他從旁邊拿過自己的布袋子,問:“周管家,我可以養寵物嗎?”

總裁說了,在事情辦成之前,謝延的一切要求都滿足,養個寵物算什麼?

“當然可以。”他繼續微笑。

謝厭終於露出少年人欣喜的神情,將手中布袋子遞給周榮,“能幫我提一下嗎?”

剛才還跋扈得很,現在卻變得如此有禮貌,這少年不會是腦子有毛病吧?周榮一邊腹誹一邊接過粗陋的布袋子,心中升起一絲蔑視。

但是,他剛接過布袋子,就被一股冰冷滑膩的觸感驚得將布袋子扔到地上,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從袋口裡爬出來,謝厭彎腰伸手,小蛇立刻開心地環上他的手腕,乖巧得不得了。

他輕輕一笑,明明俊朗不凡,在周管家眼中,卻宛若一個小惡魔,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周管家,這就是我的寵物,以後請多多費心。”

在三人驚怔的目光中,謝厭仿若閒庭信步,兀自往彆墅裡走去,彆墅裡的傭人們方才窺見他怒踢錢強,用黑蛇嚇唬周榮,俱不敢露出鄙夷的神色,否則就以謝厭如今這身穿著,定會被人嘲笑。

小八早已將彆墅的格局構造呈現給他,所以他在眾人怔愣中,直接往樓梯上走去。

周榮連忙大步趕過來,額上的細汗令他平日嚴謹端肅的形象大打折扣,“大少,您的房間不在樓上。”

謝厭站在階梯上轉身,俯視著他,淡漠的麵容浮現一絲嘲諷,“周管家,若是我沒猜錯,樓下的房間之前是用來儲物的吧?而且,我喜歡陽光充足、通風乾燥的房間,到底我是謝家的大少,還是你是?”

還沒住進來就擺大少的譜,呸!

謝家傭人們俱在心裡唾棄,見不得謝厭這般乖戾囂張的模樣。

小黑蛇纏在他的手腕上,探出小腦袋,金黃色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周榮,鮮紅的信子吐出來,讓周榮不敢繼續辯駁。

謝厭嗤笑一聲,轉身往樓上走去,丟下一句不容置疑的話:“給我準備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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